正文 第10章(1 / 3)

入夜,山上的氣溫降得很快,洞穴裏燒著火堆,宋迎秋和陸依依肩並肩坐在火堆前。此情此景令兩人憶起了不久之前,一樣的山洞一樣的火堆,隻是手中少了條烤魚,而山洞裏也多了個殺風景的家夥。

原來他們自斷崖墜下最終落在一塊巨大的突石上,經過中途的兩次停留再加上樹枝的阻擋,兩人身上受了些皮肉傷外倒也無大礙。不過,被他們當成肉墊的黑煞就沒那麼幸運了,由於他在兩人正下方無論是撞樹枝還是撞突石都屬他首當其衝替兩人抵掉了大部分的撞擊力,所以宋迎秋和陸依依還可以活蹦亂跳,而他卻全身筋骨盡斷,隻剩一口氣,儼然成了一個廢人。

宋迎秋本打算任他自生自滅,可轉念一想,若非黑煞替他們擋下了那些劇烈的撞擊,這會兒他與依依決不止受點皮肉之苦這麼簡單,如此想來他也算是兩人的救命恩人。宋迎秋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即便對方是人人誅之而後快的魔頭他也無法丟下他不管。

兩人在突石一側的崖壁發現了一個隱蔽的洞穴,將昏死的黑煞抬進洞後宋迎秋幫他止了血包紮了傷口,然後他們到洞外撿了些樹枝生了個火堆。

兩人靜靜坐著誰也沒出聲。陸依依時不時地偷瞟宋迎秋,欲言又止,於是唇瓣張張合合了半天連一字也未吐出。而宋迎秋似是在專注地燒著火堆,但手中的樹枝東翻西攪,顯然內心也不若外表那般平靜。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直到陸依依忍受不了地打破著僵局。

“呃,對了,宋大哥,你的那把劍呢?”她本就是隨便扯個話題欲緩解氣氛的,卻不想此話一出宋迎秋的臉色頓時異常難看,嚇得她當下噤聲不敢再問。

似是過了良久,宋迎秋才生硬地吐出兩字:“丟了。”

赤火劍是他的襯手兵器,雖稱不上是天下第一劍但亦是萬中挑一的好劍,更何況赤火劍在他身邊十餘年早已成了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可今日為了陸依依他竟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它,如今它插在岩壁之中怕是拔不下來了,即使現在他回想起來也隻有遺憾卻無半分後悔。

“丟了,怎麼會------”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話說了大半才猛然看到他陰沉的臉色又立馬閉上了嘴。

宋迎秋不語,胡亂翻弄了幾下火堆,將手中的樹枝一扔,忽然轉過臉來看了她好一陣,才緩緩道:“因為你。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一切。”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陸依依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已超越了一切,重要到他可以為之放棄所有,重要到即使她不要他他也心甘情願的為她付出。就算狂放不羈如宋迎秋,在****麵前也終究不過是個凡夫俗子,雖然窩囊但他認了。

再沒有情話能比這句更動人的了!陸依依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的手撫上他衣衫破爛的手臂,那上頭的每一道傷痕都是他保護她的證據,她的動作是那樣輕柔那樣小心翼翼,仿佛在嗬護著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滾燙的淚水滴落下來,浸潤了傷口,宋迎秋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隻有那燙熱的溫度滲進皮膚融入骨血一直一直地傳到心底最深處。

然而,再多的柔情也抵不過現實的殘酷。從陸依依突然停住的動作和驟然失溫的手指,他知道她想起了她的姐姐,陸筱芸。

宋迎秋的眼神黯淡了,兩人間又是一陣沉默。像是受不了這種氣氛,他背對她站起身來,“你休息吧,我到外頭再去找些樹枝來。”說罷便朝洞外走去,走到洞口時他停下了腳步,但沒回頭,隻聽見他帶著苦澀的聲音清晰地從洞口傳來:“上次說恨你,我做不到。所以,即便你要把我讓給你姐姐,我也不會恨你。至於你姐姐,我實在沒辦法愛她。”

“宋大哥!”

他聞聲欲回頭,卻被一股急衝而來的力量從背後一把抱住。他看到一雙嫩白的小手自他腋下穿過緊緊地扣在他胸前,他感覺到她的臉貼在他背脊所傳來的溫暖觸感,他聽到她抽噎的哭聲在他背後響起。

“宋大哥,對不起對不起,我後悔了,我不要把你讓給姐姐------雖然這樣很自私,雖然這樣很對不起姐姐,雖然我又膽小又愛哭又笨手笨腳的,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也不要失去宋大哥------我喜歡宋大哥叫我依依,喜歡宋大哥對我笑,喜歡宋大哥罵我笨蛋,喜歡宋大哥烤的魚------我最最喜歡宋大哥了------”

她邊說邊哭,不一會兒宋迎秋背後的衣服已被淚水濕成一片。“依、依依,你------確定麼?”他沙啞的聲音攙雜著驚喜、激情、感動還有一絲因不確定而產生的害怕。

“嗯!”她用力地點頭,感覺自己從未如此確定過。然後,她感到抱住他的雙手被大力拉開,緊接著就是一個幾乎令她窒息的擁抱。

“是你說的哦,我可當真了,不許你反悔!”

“決不反悔。”

兩人濃情蜜意,一時間誰也不願離開對方。

“呦,兩位還真是恩愛啊,都等不及要在本座麵前苟合啦!”黑煞不知何時已轉醒,斜目瞥了眼抱作一團的兩人,口氣極盡嘲諷之能事。他本就因那一劍之仇對宋迎秋懷恨在心,如今自己落到這般田地他更是對宋迎秋仇恨至極了。

“你胡說什麼!”宋迎秋的恨意也不比黑煞少,救他回來幫他療傷已是仁至義盡,可別期待他會對他有什麼好臉色!

“我胡說?嘿嘿嘿嘿------”黑煞一陣陰笑,“你們這對狗男女在這裏做出這種苟且之事還怕人說麼?在本座麵前裝什麼聖潔裝什麼君子,骨子裏還不是放蕩成性、****無恥之徒!”

“你給我閉上狗嘴,再亂吠別怪我不客氣!”察覺到懷中的陸依依往他背後躲,纖細的身子還不斷顫抖著,顯是被黑煞惡毒的咒罵嚇著了,宋迎秋越發怒不可恕。

“怎麼,惱羞成怒了?你們不愛聽本座就偏要說,你們這對狗男女不知廉恥、浪蕩成性、無媒苟合------哈哈哈哈——唔!唔唔------”看到兩人臉色難看至極,黑煞不禁縱情狂笑,如今他全身殘廢不能動彈,也隻能逞逞口舌之快稍解心頭恨意。

不料,笑得正得意卻被突如其來的物體堵住了嘴巴,一看竟是隻沾滿泥巴的髒鞋,而宋迎秋更是抬著脫了鞋的腳衝他一哼,登時氣得黑煞七竅生煙!他何曾受過這等屈辱,對一個向來自負的人來說這要比死亡更無法忍受!如此一來,他對宋迎秋的恨意也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兩人不再理他,回到原處坐下,陸依依靠著宋迎秋的肩膀,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宋大哥,你說我們能活著回去麼?我門會不會就這樣死在這裏?”

“放心,我們一定能活著回去。從斷崖上跳下都還活得好好的,我們哪有那麼容易死啊。”話雖這麼說,但宋迎秋心裏明白墜崖沒死那完全是靠運氣,如今他們這種不上不下的處境簡直糟糕透了!上不得下不去被困在這裏不說,連維生的基本條件食物也被斷竭,他們根本堅持不了多久。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有人發現他們,雖然這希望很渺茫。

“嗬嗬,說到這個,宋大哥你覺不覺得,從我們倆初識到現在大災小難就沒斷過,不是重傷就是墜崖,明明是因為我的沒用可每次都要連累你受傷吃苦。”她在笑可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還難看。“每次看到你為了保護我連性命都不要,可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都做不了,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我討厭這樣的自己------”說到最後,眼淚終於忍不住再次決堤。

“依依,”宋迎秋心疼的將她摟進懷中,“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別人我不管,正因為是你我才會不顧性命地去保護。如果我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那我還算什麼男子漢,還有什麼資格來愛你,所以隻要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

他朝她眨眨眼,笑得調皮:“更何況你遲早都是要嫁給我的,我可不想領個哭哭啼啼的娘子回家,別人還以為我是搶來的呢!”

陸依依俏臉緋紅,掄起拳頭捶了他幾下,嗔道:“胡說!誰要嫁給你啦,誰要嫁給你啦!”

宋迎秋縱情大笑,好不暢快。笑了好一陣,大約是笑夠了他終於停下來,轉而一臉深情地看著她,輕聲問道:“依依,如果我們能出去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家麼?去看看我的故鄉,我的爹娘還有兄弟姐妹?”

在他的凝視下,陸依依又一次不爭氣地紅了眼眶,又哭又笑道:“從我跳下斷崖的那刻起,我就決定了,無論你去哪裏我都跟定你了。你回家,我就同你一起回去。”不管我們能不能活著出去。她在心底補充了一句。

“依依,我爹娘一定很高興見到你!”宋迎秋興奮極了。“雖然你是漢人,但我爹娘他們都是極通漢語的,你們一定相處得來!”

“難道你爹娘不是漢人麼?”她忍不住問道。

“他們是回疆人。”

陸依依驚愕地睜大雙眼,“那你------不是你爹娘親生的麼?”不能怪她這麼問,因為除了那頭棕褐色的長發,不論從樣貌還是說話舉止來看宋迎秋都是地地道道的漢人。

這句話換來了宋迎秋沒好氣地一瞪,“我當然是我爹娘親生的,我也是如假包換的回疆人!隻是我爹娘雖然是回疆人,但我過世的祖母是漢人,我長得像我祖母。而且因為我祖母的關係,我們家的小孩打小便學習漢語,對漢人的文化極有研究,我爹還學漢人創立了天離宮,所以單看外表我與漢人無異。連宋迎秋這個名字也是我爹替我取的汗名,宋姓是我祖母的姓氏,我生於夏末秋初故取名迎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