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趕到時,正院已聚集了數百人,人聲喧嘩,四周嘈雜一片。
二十年前的昱陽宮是當時名燥一時的武林大派,但自從瞭望峰一戰後便逐漸淡出紛擾的江湖。近二十年的平靜生活早已衝刷掉了其鼎盛時的鋒芒,曾經參與瞭望峰一戰的人死的死,留下來的也多半過了不惑之年,而現下的宮內眾人多數是伴隨著與世無爭的生活長大的,雖然依舊習武並對昱陽宮忠心不二,可畢竟未曾遇過這等處境,心中自然是惶恐難免的。
然而,宋迎秋才沒空去管他們心情如何,他一把抓過一個青衣小仆詢問情況,但漫天的喧囂聲讓他根本無法聽清對方說些什麼。“閉嘴!”他不耐煩地大喝,可此時亂作一團的眾人又怎會理睬他。
低咒一聲,他足尖一點掠過眾人頭頂躍上了正院東側的那棵參天大樹,凝神望去,隻見山腳一片火光衝天,滾滾濃煙吞噬了周遭的一切並有逐步上移的趨勢,火光下,黑色的人潮正以快得令人吃驚的速度潮湧而上。
“統統給我閉嘴!”中氣十足的吼叫擲地有聲,人群一時怔住齊齊看向聲源,先前的嘈雜瞬間變為鴉雀無聲。
陸天遼一臉嚴峻的從人群後走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同樣一臉凝重的陸筱芸。
“統統給我安靜下來,違者以宮規論處!”說完,他視線一抬,“情況如何?”這句話是對宋迎秋說的。
“靈教炸了迷林陣,正向山上攻來。約莫數千人,分別從東、南、北三麵包圍而上,估計一柱香時間就能將昱陽宮團團圍住。”宋迎秋一個鷂子翻身,輕飄飄地落在陸天遼麵前,將情況簡要作了說明。雖然不滿意他命令的口氣,不過大局為重宋迎秋決心忍耐,暫時不與他計較這些。
金烏山東緩西陡,東、南、北山麓各有大片迷林圍合而成,而西麵山勢陡峭非常,多殘壁斷崖,奇險無比。昱陽宮依山而建,坐落於東側山腰,憑借著絕佳的地理屏障近二十年來都過著平靜的隱世生活。但昱陽宮的地勢重守不重攻,如今三方迷林被毀,敵人又兵分三路包抄而上,情勢一下倒轉,昱陽宮東南西北皆無逃所,儼然成了甕中之鱉。
此話一出,人們麵麵相覷,相顧的眼神中流露出或多或少的懼意,稍稍穩定的局勢又開始紊亂起來。陸天遼眉峰一聚,怒喝聲隨之爆發:“昱陽宮淡出江湖是不願再多牽扯江湖之事,現在敵人都攻到家門口了,昱陽宮又豈是任人宰割之地!今日一戰為保家園再所難免,我等要誓死保衛昱陽宮!”
“你在胡說什麼!敵人有火藥死守於此無疑是自戕,惟今之計應是趕在那三路人馬未彙合之際集中力量攻破一方兵力才有一線生機!”宋迎秋忍無可忍迎上陸天遼閃爍著熊熊烈火的黑眸,無法認同這種等死行為,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出激烈的火花。
“老夫豈是貪生怕死之輩,無論如何老夫決不棄宮而去。宮在人在,宮亡人亡!”
“這根本就是自尋死路,你要逞匹夫之勇也要全宮上下一起陪葬麼?!”
“昱陽宮的內務事不勞外人操心,宋少俠若是怕死大可趁尚未開戰前一走了之。”陸天遼態度絲毫不見軟化,長袖一甩擺出送客之姿。
“你——”宋迎秋氣極,若非慕晨曦適時拉住他這會兒他可能已經和陸天遼兵刃相見了。“冷靜點,此刻實在沒時間給你們起內訌。”慕晨曦對他搖搖頭,宋迎秋不再說話,隻是極不情願地抿緊了唇線把頭撇向一邊。
陸筱芸也趕忙出來打圓場,“爹,慕少俠說的沒錯,現下最重要是對付靈教,咱們怎麼能先起內訌呢?況且宋少俠的話也是在替昱陽宮考慮,於情於理您都不該這麼說他。”
“筱芸,難道連你也同意棄宮而去?”陸天遼皺眉看她。
“不,爹,昱陽宮是我的家,女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棄宮離開的!可是,爹,今日一戰凶多吉少,全宮上下百餘口人他們也有兒有女還有不少老弱婦孺,他們不必為了昱陽宮陪上性命。”
“大小姐這說得是什麼話,咱們跟隨宮主幾十年了早已把宮主看成了親人,把昱陽宮當成了唯一的家,如今家園有難咱們怎能隻顧保命一走了之呢!”話音剛落,一玄衣大漢立刻站出來表明了立場,一番肺腑之言當下感染了全場,眾人紛紛附和起來。
陸天遼高舉雙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然後拔出手中四尺巨劍高舉過頭,徒然間一片青光閃耀,劍氣映麵。“說得好,咱們昱陽宮裏統統都是一家人,今日如若在劫難逃老夫便與你們共存亡,即便到了地府也要一家人團聚!”
“誓死保衛昱陽宮——”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聲,一時間群情激昂、士氣大振,眾人紛紛舉劍高喊起來,恨不得立即衝出去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場麵甚是壯觀。
而此時靈教的三路人馬也已會師昱陽宮前,最前頭的兩名虯髯大漢咯吱一聲將門緩緩拉開,陸天遼一聲長嘯衝天吼聲四起,一場生死血戰就此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