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種藥癱在手心裏,神樂卻為吃哪個犯了難。如此一來,她本就慌亂不堪的心情又被貓撓了一般毛躁,手指在幾種藥之間徘徊不定,急得手心裏都浸滿了汗水。
她以為做這種事隻是吃幾個藥那麼簡單的事,卻不知道心裏承受著這種壓抑的感覺直直的要將她的心髒撕裂。
她好怕,為什麼這個時候都沒有人陪著她,要她獨自承受這般磨難。另一隻手心裏還抓著白翎羽墜,她額上冷汗涔涔,她好想有人能陪著她,安慰她,告訴她不疼,孩子也會好好的離開。
不經意的,衡弄文的影子出現在神樂的腦海,神樂又想,這個時候哪怕是他陪著自己也是好的,卻始終沒想過為什麼潛意識裏能夠陪她做這件事的會是衡弄文。
即使慌亂,神樂的耳力也沒有受到一絲影響,遠遠的神樂聽見了腳步聲,是水靈的腳步聲,她怎的這麼快便回來了?
神樂慌了一下,手指顫抖的將那幾種藥全抓進了手心,慌亂中竟不知道該將那藥藏於何處,眼見著水靈已經抬手敲門了,神樂情急之下竟將那一把藥全吞了下去。
顧不得擔心吃下這些藥會有什麼不可預知的後果,神樂匆匆下床將門打開。水靈端了東西進來,疑惑的問她:“這個時候插什麼門?”
“想好好睡覺來著……水靈姐這是……”
水靈竟然端了一碗藥來,還有一小碟蜜餞棗子:“喝了吧,慕千潯特意給你熬的,說是補血氣用的,看你最近好像有些貧血。”
水靈似有意無意的掃向神樂已經褪去牙痕的脖頸,端著藥給她:“喝了正好好好睡覺。”
神樂小腹忽然隱隱發痛,她頗不適的皺眉頭:“我不想喝藥,水靈姐你就跟哥說我喝過了好嗎?”
水靈搖頭:“藥是好藥,慕千潯讓你喝完,你若怕苦,他不還給你準備了蜜餞棗子?”
神樂疼的越發厲害,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隻有將那藥一口全灌了進去,才了了事。神樂吃了藥,水靈果然頭也不回的出去了,神樂知道她還在生自己的氣。不過這樣也好,不會有人打擾到自己。
神樂蹣跚挪步到床上,肚子痛的更厲害了些,她想著至少要給自己找個舒服的姿勢,於是摸索著是躺著舒服些還是坐著舒服些,最後得出結論,不管怎樣的姿勢都是疼的。
於是她隻好坐著和她未出世的孩子說話,以此來緩解那一波波襲來的痛意。老天真是奇怪,有時不隨人意,有時又十分應景。
似乎不甘她的孩子就這樣離開,六月裏下了第一場暴雨,雷聲轟鳴,雨水磅礴,這樣的雨神樂經曆的太多,她早就不怕了。隻是這樣陰暗的天氣,她的孩子能找到離開的路嗎?
她曾聽小狗子的娘說過未出世的孩子也要給它起個名字,因為無名鬼是不能入輪回的。神樂抬頭想想:“這名字本該是你爹起的,可是你沒有爹,娘又不希望你做小鬼無處可去,那就叫你小離好不好……”
猛的一股劇痛襲來,像被千萬根銀針刺過一樣,神樂禁不住大叫一聲,卻又不得不將唇咬住,不讓一點聲音發出。濃密汗水一點點爬上全身,彙做大顆大顆的水滴落了一身。
血水從下身流出,一層層濡濕了裙褥,可那痛像洶湧不絕的潮水,一襲襲摧毀神樂的意誌與身體。
小離,你恨我嗎?你不甘心所以才這樣對我嗎?可是如果有別的方法,就算要了我的半條命我都不會放棄你呀。可我沒有辦法,我太自私,怕慕千潯不要我,如果你恨,就盡情的發泄吧,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怨你……
如萬千把刀在腹中攪動,神樂卻不敢再看身下遍布成河的血水,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半條性命,就這樣被她親手毀了。
這樣的痛持續了半個時辰依然沒有絲毫減弱,神樂摔下了床塌,無力的伏在邊角,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目全是猩紅,她的孩子就這樣沒有了嗎?
頭漸漸地昏沉,神樂卻兀自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著不昏過去,她的孩子這樣恨她嗎?一定要帶著自己一起離開,可是她不能,她想見慕千潯,她還沒見他一眼就這樣死去,怎麼可以!
“小離,不要再為難我了,我真的想再見慕千潯一麵啊……我怎麼可以死,我連你都放棄了,隻為了和他在一起……”
外麵有隱隱的敲門聲,神樂聽見了卻不敢應,慌亂的想將此刻狼狽的自己藏起來,可藏哪呢,莫大的屋子她一身鮮血能藏哪裏呢?她縮著身子惶恐的看著門口的動靜,不要是他,不要是他,不要讓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