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父楊永懷忠義節烈,當年老鷹嘴一戰與元兵玉石俱焚。如今楊小虎跟在自己身邊,疆場廝殺奔波受苦。大奎隻覺得這都是冥冥中的安排,非人力所能抗拒的。也許這就是師傅當年說的:大道自然。
又是夜幕降臨,四野除了風吹樹響鳥獸蟲鳴竟是不見人蹤。
大奎感到倦了困了餓了,好在楊小虎送來了一條烤熟的豬腿。
大奎叫兵士進山圍獵,目的就是查看山中可有人跡,結果可想而知一無所獲。但兵士們的運氣不賴,竟是遇到了一群野豬。這野豬若是遇到生人是會攻擊的,但數百持槍張弓的兵士一擁而上一輪投槍夾雜放箭之下,竟是收獲了五六頭大野豬。
五千人吃飯,這五六頭野豬是不夠吃的。還是楊小虎聰明,先割下一條豬腿火烤,然後命人去采摘了些野菜,用隨軍大鍋將豬肉和野菜一起燉了。吃飯的時候每人一勺,沒有碗就用頭盔洗刷幹淨盛菜,沒有筷子就去折樹枝,心急的可以用手抓。雖隻是一頓飯,但官兵一致不分彼此,即便是清苦了些卻也其樂融融。
大奎與楊小虎分吃著豬肉,四目呆滯的望著農舍的籬笆。直到一條豬腿啃完,大奎才道:“今夜你就留在軍中便可,無須過來陪我了。”
楊小虎嗬嗬笑道:“大軍輕騎出發,臨行時隻帶了十幾個鍋灶,卻是沒帶帳篷。此刻大軍尋了處背風的山崖下駐紮,若是下雨尚能躲避一時,若是不下雨在哪裏都是一般無二。”話音一落,天邊傳來陣陣雷聲。
大奎不僅笑罵道:“你這烏鴉嘴,說什麼來什麼。”
楊小虎一聽到雷聲,不禁急道:“義父,快隨我走吧,一會下雨了。”
大奎微微一笑道:“你去吧,我在此守候。”楊小虎聞言一跺腳,轉身便走。
‘轟隆隆’又是一道驚雷,天上轉瞬烏雲密布,本是皓月當空轉瞬不見蹤影。
“義父,我來了”。
大奎聽到喊聲,竟見到楊小虎扛了兩杆大旗奔了回來。
“你還來做什麼?”大奎不禁出言責怪,楊小虎來到身前卻是嘿嘿一笑。接著兩杆大旗旗杆一分,隻見兩麵大旗的旗稍是結紮在一起的。
楊小虎將這兩杆大旗撐開道:“我將旗杆綁在樹上,旗杆撐開。這樣就能檔雨了。”
看著楊小虎忙活,大奎欣慰至極。
兩杆大旗寬約八尺,撐開來兩人躲在旗下避雨綽綽有餘。這裏剛剛準備妥當,又是一聲雷鳴,大雨傾盆而下。
父子二人默默無語守在旗下,依然是四目盯著不遠的農舍小院。此刻已值深秋,大雨之下秋風更寒,楊小虎雖是身強體壯的小夥子,卻也冷的嘴唇發青。大奎解下身上的披風,反手將楊小虎裹在其中。
“義父,萬萬使不得。”楊小虎剛要推拒,大奎卻是冷聲道:“為父乃是大將軍,你敢抗命不成?”
“義父!”楊小虎聞言已是雙目含淚。自小無父無母的他,何曾受過父母之愛。此番大奎的這一舉動,令楊小虎心中一暖,淚水已是和著雨水滾滾而下。
大雨下了一夜,黎明方止。
山林中百鳥爭鳴,抬頭再看已是碧空如洗。
雖有大旗擋雨,大奎與楊小虎也是全身濕透,互望一眼不禁相顧啞然失笑。
大奎笑道:“你回去換了幹爽衣服再來。”
楊小虎嗬嗬笑道:“不妨事,義父先去更衣。我在此稍候。”
父子二人爭執半晌,最後楊小虎被逼著回了大軍駐地。
大奎坐得久了,站起身來隨處走動了一下。望著眼前翠色山林不僅有感而發。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這首《山居秋暝》乃是盛唐之時王維之作,所喻的乃是山居環境的靜謐,新雨過後的清新,秋日天氣的颯爽,白日向晚的安寧,字裏行間彌漫著一股清幽明潔之氣。
大奎讀書少,但這首詩卻是記憶猶新。因為當年大師兄叫他背詩詞,背不出就不讓吃飯。大奎可以目不識丁,卻不能不吃飯。為了吃飯,唯有硬生生的記下詩詞。想想少年時的自己,大奎不禁莞爾。
如今天各一方,也不知師叔和眾位師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