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真是餓了,眾將敬了一圈茶後,大奎便展開手段大吃起來。劫後餘生,再食人間煙火卻是格外的香。
望著大奎的狼吞虎咽,湯和舉手擺了擺。眾將心領神會各自起身,默默的退出了營帳。
“大奎兄弟心中可會怪我?”湯和輕聲問道。
大奎嘴裏正嚼著肉,聞言一愣。伸手將額前亂發拂到腦後,隨即搖了搖頭便又起身拿起羹匙去舀湯。那道湯離得遠了,湯和連忙起身將那道湯端起來放到大奎近前。
大奎手持羹匙連喝數口湯,便又抓了一隻雞撕扯大嚼。
湯和坐在一旁相陪,卻是隻管自言自語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生何處不江湖啊。”說罷取了筷子夾了一塊鴨脯放在大奎麵前的盤子裏,這才續道:“大奎兄弟雖是忠厚,但實則卻是粗中有細之人,如今朝廷將你流放軍中,其中含意你自當了然於胸。”
大奎咽下口中肉食,卻問了一句:“兄弟情誼何在?”
湯和聞言不禁歎息一聲,這才道:“湯某先是大明臣子,其後才是父母兄弟。”說這話的時候,湯和一臉肅穆毫無一絲的做作,大奎扭頭看了一眼便又低頭吃喝。
湯和續道:“不是湯某薄情寡義,湯某即是右軍統帥,自當為這數萬將士的安危著想。昨晚之事實乃是萬不得已而為之,一旦三日約戰過後,自然免不了一場廝殺。”
大奎微微一笑,問道:“所以你就以你我兄弟情義為借口,勸我喝酒。其間說明敵我雙方厲害,說出你的難處,你料定我為了兄弟情分,定會隻身前往元兵大營?”大奎望著帳外,雙目卻是一片迷茫之色,不待湯和辯解,隻是道:“凡事總有定數,我此去若事成,元兵必退。若是我慘死元兵營中,也不妨礙你的國家大事。”
湯和不僅辯道:“若是兄弟事敗,元兵定會全軍來犯。到那個時候便是湯某明誌之時。”
大奎不僅苦笑道:“湯大哥能統領右路軍,實在是有過人之處。你的武藝不及常遇春常大哥,但你的智謀卻遠在其上。”
湯和歎道:“身為大明臣子,為報效國恩怎能不殫精竭慮?”
大奎點點頭:“當年與湯大哥一見如故,在兄弟心目中湯大哥便是天大的英雄。兄弟我習武從軍,也曾名揚天下,但這份胸襟卻是難及湯大哥萬一。”
湯和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大奎。大奎續問道:“張大奎隻想退隱山林田園終老,不知這個心願能否達成?”
湯和沉默良久,這才點頭道:“若是兄弟真的要走,湯某這就上書太祖皇上,以身家性命作保,為兄弟謀一條後路。”
大奎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喜形於色,但卻是點點頭道:“湯大哥的情意,兄弟永世不忘。”說著站起身抱拳道:“兄弟吃飽喝足,這就回去了。”
湯和起身相送,二人走到帳門處,大奎卻轉身問道:“依湯大哥之見,擴廓帖木兒此番退兵,其後手在哪裏?”
本來這軍機大事,大奎作為一個小小的夥頭校尉是無權過問的,但湯和卻是實言道:“據探馬來報,元兵後撤數十裏,那裏叫做胡菊坡,地勢十分顯要。我料定元兵會在胡菊坡設伏,一旦我軍追擊便會落入圈套,故此大軍未動。”
大奎站住腳回身又問道:“元兵糧草盡毀,如今十餘萬人已無口糧,此刻又正值深秋,更寒露重。擴廓帖木兒下一步會怎樣?”
湯和略一沉吟,這才斷言道:“一是帶兵來與我拚個魚死網破,二是趕到蘭州與李思齊會和,兩軍合並一處取我關川河營寨。”
大奎嗬嗬笑道:“擴廓也不傻,沒有糧草與我軍交戰,豈能有勝算?我等守上十天半月,餓也餓死他們了。”話聲一頓,大奎續道:“那擴廓帖木兒與李思齊張良弼素有仇怨,若說擴廓帖木兒能放下架子去求李思齊?我看未必能夠!”
大奎說的誌得意滿,豈料湯和卻道:“那擴廓帖木兒乃是當今英雄,既能挽大廈之將傾,豈能因為因為個人顏麵而不顧大局。”說著湯和幽幽一歎續道:“一旦在蘭州借了兵馬糧草,我等危矣。”
“依湯大哥所言,要多久元兵會複返?”大奎言語中不由得有些關切。
湯和走到門前,望著連綿營寨緩緩道:“不管是多久,我等都要死守。在元帥麵前我已立下軍令狀,慶陽城不破,不放元軍一兵一卒過去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