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聞言連連道謝,卻不知這元兵校尉到底要自己怎樣。
“餓了吧?來,這塊骨頭賞你的。”校尉說著將手上吃剩的羊腿骨扔了過來,大奎也真夠絕的,真如惡狗一般接住骨頭,雙手抱著美美的啃將起來,那模樣真是要多卑賤有多卑賤。好在骨頭上有些肉,大奎正好借機壓壓饑火。
審時度勢,逆來順受。這是太極精義裏的諺語,也是道家思想的核心。很多人說,道家思想就是教人圓滑,凡事忍讓是極其消極的。其實不然,君不見《易經》中乾卦開篇即是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大丈夫不拘小節,因為凡事不圖一時之快。
大奎啃著骨頭,卻又見到院中的大鍋中煮著什麼。校尉哈哈笑道:“看你小子也很機靈,以後跟著我吧,保你有吃有喝。”
大奎聞言拿著骨頭傻在那裏,半響才道:“我家中有妻兒老小,怎麼能隨便跟著軍爺啊。”
校尉笑道:“眼下梁王正在擴充軍備,雲貴川境內所有在冊民戶,每戶出一男丁從伍。有抗命不從者,斬!”校尉說的斬釘截鐵,話語中的冰冷讓人在此炎熱的夏日,也不禁背脊生寒毛骨悚然。原來元兵這是要強拉壯丁啊?
“軍爺,我家中……。”還不等大奎把話說完,這校尉已是厲聲打斷大奎的話。
“誰家中沒有老母親人?我也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校尉明顯的喝醉了酒,開始有了些怒氣。大奎聞言沒敢再說什麼,隻聽這校尉問道:“你家是哪裏的?”
大奎略一思慮便即答道:“回軍爺的話,我家是石頭崖的。”
“石頭崖?”校尉一愣,轉頭去問身邊的一名元兵道:“石頭崖是哪裏?”
那元兵想了想道:“這左近倒沒聽說有個石頭崖啊。”
校尉聞言大怒,站起身罵道:“你竟敢欺瞞與我?”說著竟是伸手拔出腰刀來。
大奎心中不禁暗罵:‘他娘的,怎麼偏偏遇到個本地的。’
“軍爺容稟啊。”大奎一聲高叫,倒把這校尉嚇一跳。“說。”
大奎這才道:“喔似崴地任,老家是死川的撒。(我是外地人,老家是四川的)。”大奎換作四川口音,倒是惟妙惟肖。心中想道:‘我說自己是四川的,看你如何能識得真假。’
豈料話音一落,身旁便有人開口問道:“妮是死川的?喔是瀘州的咧。”(你是四川的?我是瀘州的)
‘你姥姥個球’大奎不禁心中咒罵,但隨即轉頭去看,那個說話的卻是個老軍,年約五旬。這老軍走到大奎身邊哈哈笑道:“折可真是優願錢立來香回哈,香不叨在折能愚刀老鄉撒。”(這可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啊,想不到在這能遇到老鄉啊。)
大奎直覺兩眼發黑,險些一頭栽倒。那校尉拎著腰刀在一邊看著,心說:‘你有一句不對的,看我不剁了你。’
大奎強打精神,裝著四川口音與老軍攀談起來,好在大奎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倒也能瞞過老軍的耳目。兩人越聊越近乎,最後竟完全不顧身邊還有個帶兵校尉,兩人拉拉扯扯到了牆根,蹲在那裏又開始聊。
老軍還好心的給大奎盛了一大碗肉湯拿了兩個饃饃,這是饃饃是元兵所帶的軍糧,尋常士卒出門在外都是定量配發。可今天見了老鄉,老軍異常的高興,大奎吃完了兩個大饃饃,老軍又給拿來兩個。大奎連喝了三碗熱湯,這才作罷。
那校尉看著幹瞪眼,等大奎吃飽喝足,老軍竟回頭喊道:“喜子,今天我碰到了老鄉,勻兩袋糧食啊。”這番說話,老軍已不是四川土話了。
誰想那校尉道了聲:“三公,您老別客氣,隻管招呼吧。”
大奎聽著這句話心中不禁嘀咕:‘這個所謂的老鄉到底是何身份?帶兵校尉要叫他三公?’正當疑惑間,早有兵士扛了兩袋米糧來。
老軍真是熱心腸,拉著大奎的手道:“我叫人備下騾馬,跟你一道把糧食送家去。”
大奎驚得連連擺手道:“這如何使得?”
老軍笑笑道:“哎,論年紀我是長輩不是,跟叔還客氣?”
雖是逢場作戲,但大奎打心底感激,當下屈膝跪倒要拜謝老軍,老軍笑著將大奎拉了起來。竟真的跟大奎一道出了院子,兵士不知從哪一家牽來了一匹騾子,將糧食綁在了騾子背上。老軍笑嗬嗬的對大奎招呼道:“大侄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