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照的大地一片蒼茫。
廬州城內行出一輛藍綢軟轎馬車,駕車的漢子一襲青衣身形消瘦。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前往無為縣的大奎,而車裏坐的便是潘夫人及其幼子潘嶽。
大奎與潘家人商定,車馬行至巢湖以南的大湖村便即在村中落腳。而那大湖村卻正是潘夫人的娘家所在,如果大奎行事不利潘夫人便權當回了一趟娘家,若是真的取了達頓的首級,便隨其過江。
朱守仁在大奎臨行前,囑咐大奎千萬將身上的降表及名冊交由潘夫人保管,若是大奎有個閃失也不至於暴露了自己的意圖。那名冊及降表可是關係著朱守仁的身家性命,一旦讓元庭掌握自己投敵的罪證,那朱守仁便是再有十個腦袋也自不保。
大奎深知其中利害,便依了朱守仁將名冊降表鎖在一隻木匣裏交給了潘夫人。就潘夫人而言,隻要能與自己的夫君在一起,那麼去哪裏都無所謂。至於大奎的身份,潘夫人卻不見有任何疑心。
從見到大奎的第一眼起,潘夫人便知道大奎絕對不是歹人。潘磊作了泉州知府的消息潘夫人是知道的,隻是朱守仁一直對派出去的暗探家人嚴密掌控,不然潘夫人早已過江與夫君相會了。大奎若是真的能帶她母子過江,正可了卻心中夙願,潘夫人何樂而不為?
朱守仁其人老謀深算,元庭大明兩廂討好互不得罪。大奎的前來也算是從中調和,朱守仁正可從中趨勢。對於天下大事,朱守仁自是心中雪亮,元庭氣數已盡早晚會敗,趁此良機攀上高枝也是勢在必行。
車馬行至巢湖北岸,早有朱守仁安排的舟船等候。長江雖有江防,但巢湖卻是風波不起,每日裏漁船穿梭一派升平。朱守仁在廬州盤踞日久,在這巢湖岸邊亦有自己的宅院,大奎欲趕赴無為縣,朱守仁自是早早命人沿途安排。
大奎與潘夫人及其幼子潘嶽上了大船,大奎去了船頭,潘家母子進了船艙後,車馬卻也隨之上了大船。大船白帆升起,數名艄公撐船起航。
巢湖南北橫臥八百裏,借著月色可見湖麵波光粼粼浩瀚如煙。
船行了一程,隱約可見湖中現出一座島嶼,觀其山色該是福地通天一般的所在。大奎不禁轉頭去問一位撐船的艄公:“老哥,這是什麼島?”
艄公卻是個年近五旬之人,聞言笑道:“壯士有所不知,此乃巢湖上的姥山島。”
大奎聞言大奇,不禁又問:“老哥,這島為何叫姥山島啊?”
艄公輕笑道:“既然壯士問到,老夫便講一個故事吧。”說著這艄公便娓娓道來一則傳說:很久以前,巢湖是個盆地,盆地中有一座城池叫巢州。有一天,有位打漁的人打了一條千斤大魚,運到城內廉價出售。全城人爭相購買食魚肉,唯獨一老婦焦姥和女兒玉姑不食。
一個老者見到不禁好奇,走到焦姥和玉姑麵前道:“這條魚是我的兒子,你們母女兩不食他的肉,我很感激。來日一定報答。城東門前有一條石魚,若是見到石魚的眼睛紅了便是有大災禍,你們需盡快的離開巢州。”老者說完便飄然而去。
過了幾天,焦姥果然見到巢州城東門的石魚眼睛紅了,焦姥不由得心急如焚,奔走大街小巷告訴所有見到的人趕快離開巢州避難。等到城中的人都走了,焦姥才回到家帶著女兒逃難,誰知好好地晴天卻突然的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隨後大雨如注,洪水橫流,巢州下陷。焦姥母女被濁浪衝散。正在危急之時,突然空中現出一條小白龍來,小白龍急施法術,在湖內長起三座山,將其母女和焦姥失去的鞋托出水麵。後人為頌揚焦姥的德行,又將巢湖取名焦湖,將湖中的山取名姥山、姑山和鞋山。
大奎聽到這裏便不由得輕笑,自己兒時也曾聽母親講故事,也有很多的神話傳說。黎民百姓總是將好人的事跡不斷地傳揚,這也是民心所向。又過了片刻,撐船的艄公溫言道:“壯士,此去北岸尚有一段路程,最快也許到明日天亮,你先到船艙中歇息吧 。”
大奎聞言不由一癟,船艙中卻是潘夫人及其兒子潘嶽,未免瓜田李下大奎才到船頭來,雖是心中並無歹念,卻也不能與之母子共處一艙。
大奎當即笑道:“老哥多慮了,我不困……。”
艄公見大奎並不困倦,卻也不再打攪。
天色微亮之際,船已行至地頭。數名艄公將車馬下船,大奎當即隨潘夫人母子二人也下了船,一如來時。等到潘夫人及其幼子上了馬車,大奎趕了車一路北行而去。
潘嶽年僅三歲,生的與潘磊極其相像,雖是年幼卻不頑皮。大奎喜歡孩子,應該說隻要是年過而立又無子嗣的男子都會喜歡孩子,尤其是像大奎這樣的。官居高位家大業大,卻是膝下無子,如此卻有些美中不足。
大湖村坐落於巢湖北三十裏,依山臨湖風景秀麗。村上人家約三百餘戶,男女老幼近千口人。這在廬州治下已經算是大村,村上姓高者頗多。當地有一個習俗,凡壽終正寢者,其家人定要在其安葬處種植鬆柏,借以悼念故去的親人。此習俗延續至今,大湖村左近的山坡綠地已是四季常青鬆林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