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饒州氣息格外清新,蔚藍的天上幾朵白雲飄過,映襯著春風暖陽。大地回春後的草木皆是綠意盎然,間或幾朵紅的黃的紫的小花點綴其中,滿目生機景象。
在如此的良辰美景中,饒州卻沸騰了。百姓爭相趕往菜市口,今日可是有熱鬧看。
官府請了饒州城最有名的兩名屠戶,這兩名屠戶卻不是殺豬宰狗的,他們是專事殺人的。各州府縣都有劊子手,劊子手卻也分三六九等。最初級的劊子手一刀下去,犯人人頭落地,這不稀奇。但是尋常人拿把刀若想去一刀砍下人的頭顱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人之骨骼密度甚大,一刀若是砍到骨頭上,非寶刀人頭不落。縱是力大如牛的壯漢,也未必敢說一刀斷頭。如此一來,砍頭便需技巧。人之脊柱骨骼是由三十四節骨頭組成,其中脖子上僅七節。若要一刀斷頭,便需對人之骨骼關節位置了如指掌。
做劊子手不是說敢殺人就行的,劊子手殺人的技巧沒三年五載的功夫不能成事,故此劊子手一職多是由極富經驗的屠戶所擔當。當然這屠戶既然負責殺人,那他也就理所應當的成為專職殺人的劊子手。試問,殺人的人再去殺牲口,這肉誰敢買來吃?
當然,劊子手教出的徒弟還是可以殺牲口的,但背後是不是師父主刀那便說不準了!俗語講的好:眼不見心不煩。劊子手人照殺,他肉鋪的肉依然照賣。
中級的劊子手最拿手卻不單單是砍頭,而是淩遲。淩遲刑法在泱泱華夏,可謂是源遠流長,具體如何起源這裏不一一細表。淩遲刑法甚為講究,劊子手以小刀將犯人渾身的皮肉皆割除,須整整割滿三千六百刀並且在最後一刀方才結果犯人性命。更為重要的是,三千六百刀割完,要現出一副人體骨骼來。
若是割到了犯人重要的血脈,那犯人指定撐不到三千六百刀。如此一來,便需要施刑者對人體的血脈甚為了解,若不然也不能稱為殺人高手。
若論劊子手的至高境界,那便是在盞茶時間將犯人血肉盡數剔去,同樣是最後一刀結果性命,同樣是現出一副骨骼,唯獨刀數上沒什麼講究。
大奎平生所知,也僅有孟歌一人可達殺人最高境界。眼下找不到頂尖劊子手,也隻能找兩個殺豬的將就一下了。
在監斬台上品著茶,大奎心裏有些發虛。自己生平殺人無數,但若說淩遲,今日還真就是生平第一回見到。早晨起來連早飯都沒敢吃便去審案了,他怕一會見到血淋淋的場麵再把吃下去的飯吐出來。
在應天,吳王曾有密旨。凡貪贓過萬的官員一律淩遲處死,貪贓過千的官員擼皮抽筋,貪贓過百的官員梟首腰斬。大奎早知結果,卻依然找來饒州捕快範思正問個明白,此舉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做臣子的,寧可髒水潑到自己身上也不能讓主子擔上一丁點的罵名,這便是為臣之道。
(PS:史料記載,朱元璋建國初期,曾大肆整頓吏治,到其孫建文帝登基為止,官員貪贓過六十兩的便處以淩遲處死,有些隻貪墨了三五兩甚至幾串銅錢的卻也難逃厄運,由此可見朱元璋之鐵腕。且不論朱元璋的狠辣,但在明朝建國初期,大的貪官卻是很少見,為啥呢?你懂得!在此不評論政治,隻能說肅清吏治是百姓的福分!)
行刑台就在大奎正前十丈處,台上立有四根木樁。此時江西鹽政使司傅泰來,江西饒州府府尹潘苛,饒州府師爺馬翠山,潘苛黨羽李麻子四人已經驗明正身綁縛樁上候刑。
大奎心中早有計劃,卻不知實施以後效果如何。若是失敗了,那十餘萬兩銀子也就沒了,自己千裏迢迢跑來饒州的成績便失去了一半,大奎不由的心中有些揣揣。
潘苛等人在饒州樹大根深,為防止異變大奎特意命城防兵馬司以一千步卒將現場圍了個水泄不通。自己帶來的五十親隨隻餘十名在身邊,其餘四十名皆在吳府守衛。大奎如此布置是防有人劫法場和抄自己後路。法場出事倒是不怕,大奎就怕潘苛黨羽劫了吳府,到時自己投鼠忌器再難作為。
身邊除了十名親隨,尚有範思正在身邊。此時的範思正為了表示與潘苛等人劃清界限,積極地著人布置法場安排劊子手,忙裏忙外不亦樂乎。大奎見到他如此這般熱心,不由得嗤之以鼻。這等人最是兩麵三刀,若是將他收在手下,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昔日還是同僚,今日卻巴不得潘苛等人快死。如此小人卻不得不防!
午時三刻已到,兩名中年劊子手帶著兩名徒弟進入了法場。這四人皆是一身的火紅,兩名徒弟都是十七八歲年紀,每人端了一隻托盤,托盤上都是以紅布遮蓋,想必其中是行刑用的刀具。大奎不禁疑惑,兩個孩子也來伺候行刑?他們怎麼這麼大膽?
大奎示意範思正可以開始了,範思正走過來問道:“大人,先從誰開始?”
大奎笑道:“先從李麻子及馬師爺開始吧,隻將一隻手臂的皮擼掉,然後聽候發落。”範思正當即領命去布置了。
行刑台上的四個木樁恰恰是兩兩相對,潘苛與李麻子相對,傅泰來與馬翠山相對。如此一來,潘苛與傅泰來便能見到活生生的行刑過程,這也是大奎刻意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