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輕紗翻飛,熏香繚繞,若不是其中還含著些焦苦的藥味,陸夜茴還真以為這幾日發生的事,恍若夢境。
她揉了揉酸疼的眉心眼角,看到床榻上的樓小眠呼吸漸漸趨於平靜,她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已在這屋內替樓小眠診治了一天一夜,若不是有師哥留下的莨宿草和攝魂香,以她的三腳貓醫術,還真的不敢保證能把樓小眠從鬼門關拉回來。
想到蕭隱,陸夜茴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臉色晦暗,連子涵都不敢出言打擾。
站了半晌,陸夜茴又起身探了探樓小眠的脈息,確信並無大礙後,才轉身對這子涵說道:“我出去透透氣,這屋子裏悶得慌,你好生照看著他。”
一邊說,一邊走到門邊,一開門,陸夜茴的眼神就撞上了站在門口的淳於紫凝。看她姿勢微微有些僵硬,應該是站了良久了。
身上的衣裳已然換過了,淺粉色的錦繡羅裙,裙邊鑲銀絲,邊際繚姿。袖口處紋繡著一大朵盛開的海棠花,襯得她整個人優雅而寧靜。
溫潤的耳旁墜著一對翠綠色的玲瓏耳墜,在燭光下晶瑩剔透,熠熠生輝。一雙深藍色的眼睛簡直像高原雪山上澄澈的藍天般。
“淳於郡主有事?”陸夜茴問道,臉色越發的沉倦,礙著昨晚的事,她對這個有些野蠻潑辣的西陵郡主並無好感。她不明白,堂堂一國郡主怎麼會跟這邊界盜賊扯上關係,看昨晚那樣子,她的地位還不低。
“他……他死了沒有?”淳於紫凝的雙手交疊在小腹前,不斷的攪動著。微垂著眼眸,卻又忍不住用餘光越過陸夜茴,落在房內的木床上。
樓小眠安靜的躺在木床上,呼吸微弱地幾乎聽不到。
“郡主放心,他還活著。”陸夜茴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了樓小眠的情況。
“誰關心他了,我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呢,省的讓人看著煩心。”淳於紫凝說完,便負氣般的轉身就走,快速的消失在了走廊的轉角處。
陸夜茴看著淳於紫凝離開的背影,苦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這般的別扭一點也不像初見時的出手淩厲和狠辣。
外麵已經沒有在下雨了,站在龍首的船簷旁,冷風一下子灌滿了她整個衣袍。晦澀暗淡的天空中,她還是依稀能從薄霧中看到高聳的岩壁上星星點點的熒光,幾乎圍慢了整個峽穀岩壁。
陸夜茴心頭微訝,不禁繞著整個船艙走了一圈,船舶快速行駛而過,而岩壁的兩邊都點綴這一點點的螢火。她眯了眯雙眼,縱然是眼力極佳,也隻能看到一圈類似紅色大花的輪廓,那些光點便來自這花間。
“那是什麼花?”驀然感到身後有平穩的腳步聲響起,陸夜茴未回頭便已知曉來者何人。
“這是金盞鬼王花。”
陸夜茴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不禁側過頭看著淳於紫凝,顯然是沒聽過這花名。
淳於紫凝頓了頓:“這是蜀地普遍的叫法,在中原,你們似乎更喜歡叫它食人花,倒也貼切。”她也學著陸夜茴剛剛的樣子,仰起頭看著暗夜中岩壁上的點點螢火,讓人看著無半點美感。
“這裏是龍骨峽的中段了,常年不見光,岩壁上濕滑的很。苔蘚爛了又長,長了又腐爛,年複一年,卻是金盞鬼王花生長最好的環境。那些螢火,是鬼王花用來引誘小蟲的。”
陸夜茴心中一寒,側過身,決計不去看那些詭異的花朵,而是凝眸看著身側的淳於紫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