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懶得給她解釋,卻抵不過白映兒疑惑的目光:“到了就知道了。”
越走越陌生,竟是從未到過的角落,這裏位於前後院之間。如果說墨蘭院最為華貴,名貴的花卉,與複雜的房屋搭配,得以顯見;杓蘭院是清雅,單看那一地的杓蘭,與隻有會客廳、臥房、書房三者的簡單組成,可見一斑;那這個院子說是簡陋也不為過,最難得是幽閉,樹影斑駁之中,房屋占地不過半畝,視線再往後便是府邸的圍牆。
白映兒皺眉,前院的護衛不少,以前自己輕功隻是中等,即便進府也是在後院躲躲藏藏,卻也因此錯過了這麼個地方。
“叩叩”簡單的在房側木牆上敲擊兩下,白棄便站在一旁靜靜的等著。
沒有聽見任何聲響,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拉開了門,她看見門口的白棄時並無神色波動,隻是望向白映兒的瞬間眼中卻閃過一絲難辨的光澤。
“你來了。”眸光收回帶著目空一切的意味,幹癟的嘴唇卻吐出溫和的話語:“兩個人的話,需要再等等。”
“嗯。”白棄說完便徑直走進房間。
白映兒緊隨其後,隻是心中的問號幾乎要堆積成山,好奇的打量麵前的老婦人。滿頭白發不似司扶那般光澤,夾著幾根顯眼的灰色,幹枯卻被理得很整潔。五官依稀還能想象出年輕時端莊的樣子,步伐穩健無聲,是個武功不錯的人,起碼輕功身法不會差。可是,這人的身份卻不是打量幾眼就能猜出的。
雖然有些無理,但白映兒還是開口:“您知道我們的來意?”
老婦人似是輕笑了一聲:“府中膳房主母管得甚嚴,出入食材都有記錄。各院小廚房你們恐是沒膽量去試的。至於我這裏,大概隻有日日蒸的饅頭有點吸引力了。”
說完便走向屋內一角,狹小的空間裏除了一張臥床、一套桌椅、便隻剩角落鑲嵌於牆上的那口大鍋。
老婦人小心翼翼掀起蓋子,頓時屋內被陣陣麵粉香味溢滿。
此時的白映兒已經無心再過問其他,眼睛緊緊盯著婦人每個動作,那饞嘴的樣子使得身邊的男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婦人的定力非比尋常,顯然是習慣了這樣灼灼的目光,手腳麻利的裝好饅頭,便向桌邊走來。
“可以開始吃了嗎?”說話間女孩的手已經伸了出來。
婦人微笑頷首,之後便抬起腳步走向床邊,和衣躺了上去。
白棄見此,抓起饅頭的手頓了頓:“抱歉阿芙,今日來得太早了。”
白映兒停止咀嚼,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男孩。
婦人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意:“無礙。”
沒人為女孩解惑,滿室香氣卻勾動味蕾丟盔棄甲。不斷提醒自己莫要放下戒心,還是被這特殊味道吸引。饅頭實在算不上佳肴,隻是那蒸饅頭的大鍋明顯與自己藥鼎構造別無二致,雖是簡陋些,但草藥混著蜂蜜和麵粉做成的東西確是好吃又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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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府冬梅苑。
臥房內幹淨簡陋,平日裏最喜奢華裝飾的少女如今半躺在床上,神色頗為激動。
花姨娘一身煙霞色的八幅羅裙,頭上配著根雙鸞步搖,襯得臉上妝容愈加完美,唯一缺憾卻是那麵色不虞的樣子,讓人生不起歡喜之情。
“我的事不用你管!”床上一名少女聲嘶力竭,卻是緊皺眉頭渾身虛弱。
“不用我管?哼,到如今知道嘴硬了?我自問從未過多幹涉你的事,可你倒是說說,這幅樣子作何解釋?平白惹人詬病!”花姨娘想起早些時候陳夫人那番試探,不由得咬牙恨鐵不成鋼。
少女模樣的白靜再也忍不住,神色痛苦:“惹人詬病!我的好娘親!現在跟我說惹人詬病!當初你日日派人送那女子催熟的藥湯時可曾想過今天?你不斷讓我討好荀朔以求得姨母幫助時可曾問過我的意願?十年未曾關心過我,時至今日方才想起這個無用的女兒給你丟臉了?”
說完已是泣不成聲,但凡母親有一絲憐惜自己,她都不至於如此淒慘!庶女之身不求十裏紅妝的婚禮,沒有母親庇佑活著已是日日如履薄冰。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還會落得如此下場!十年的小心翼翼,十年的戰戰兢兢,竟全變成了一場笑話。
花姨娘神色劇變,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她本意就是把白靜送給荀朔,賣花秋影一個麵子,畢竟自己不過是家族一顆棋子,攀著姐姐才有出路,可是,女兒變成這個樣子卻不是她所樂見的。
“你好好休息,娘一定給你準備最好的藥,很快會就恢複如常的。”說完神色複雜的轉身,腳步飛快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靜的情緒在花姨娘轉身的瞬間就已經平複,看著婦人走出房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卻冷意十足:“無償看了場好戲,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