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遠想到這裏頗有一種英雄末路,惜惜相惜之感,不自禁的走到書生麵前,要攙他回房。卻聽林逸安又道:“今日為師還有一件事想宣布,風兒你也年紀不小了,為師當年把你救回,撫養至今,一直視同己出,今日為師想為你做主,結一個美好姻緣,你看可否。”石淩風一時間倒有些愕然,但還是恭恭敬敬道:“一切皆聽師父安排。”林逸安點頭道:“清兒你如今也有十九歲了,早已到了出嫁的年齡,爹今天就給你做主,許給風兒,你意下如何。”此話一出,對江自遠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他難以置信的望著這幾人,卻見清兒偷偷的望了石淩風一眼,頓時滿臉紅暈,雙手掩麵自顧自的跑開了。江自遠望著清兒離去,黯然神傷,雖說他早已隱隱覺得清兒會嫁給石淩風,可始終心裏還有一絲希望,如今眼看著希望破碎,心如刀絞,委屈至甚。江自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間的,他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朦朦朧朧的也不知過了多久,但感到唇幹舌燥爬起來時,天已經很晚了,江自遠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卑賤至極,覺得這天底下根本就沒人會關心自己,也沒有人會在意自己的死活,想到這些,不禁又有些自憐自傷了起來。默默的在床頭又呆坐了許久,突然一股豪氣猛然湧上心頭:“既然你們都看不起我,老子就偏偏要幹出一番大事來給你們看,既然你們都希望我死了幹淨,那我就偏偏要活的有滋有味。哼,我才不要就這麼窩窩囊囊的就死了。”於是急忙起身,端起桌上的茶壺咕嚕咕嚕的喝了個飽,起身出屋就奔廚房而去。
路上但見各屋的門窗上都已貼上了喜字,一路張燈掛紅,分外喜慶。江自遠扳著頭盡量不讓自己去看那些東西,徑直來到廚房,拿了一個剩下的硬饅頭就啃了起來,啃了一陣,突然想起書生來了,這五年來,書生與他朝夕相伴,教他識字,教他武功,可以算是他在這裏最親近的人了,他突然很想把心中那一肚子委屈都說給他聽。於是也不管書生是否已經安歇,急匆匆的就往他那走去。不一會兒就到了書生房前,卻見他屋內竟還亮著燈,似乎並未安歇。江自遠敲門進去,見書生正坐在床邊,麵容憔悴,目光迷離。書生聽到有人進屋,抬頭一看是江自遠,勉強笑道:“自遠,你來啦,快坐。”江自遠慢慢地坐了下來,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如今到了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沉吟半響,這才擠出一句:“師叔,我想下山。”書生明顯吃了一聲,問道:“你要下山,為什麼?我們待你不好嗎?”江自遠勉強一笑道:“那倒不是,隻不過我心裏清楚,倘若我一直呆在山上,那我一輩子也別想超過石淩風。”書生道:“風兒本就是個練武奇才,而你不過才學了五年功夫,武功不如他也沒什麼可丟人的。況且你二人各有所長,何苦非要在武功上費盡心思的要超過他。”江自遠無奈道:“若是我不在武功上打敗他,隻怕有人要一輩子瞧我不起。”書生聽此,試探道:“是因為清兒?你是不是喜歡她。”江自遠急忙道:“怎麼會,她這人又蠢又笨,我怎麼會喜歡她?”書生微微一笑,說道:“清兒花容月貌,與她母親頗有幾分相似,若是到了武林中隻怕也是個迷倒眾生的紅顏禍水。你若是喜歡她,一點也不奇怪。”江自遠卻直搖頭道:“不可能,我根本就不喜歡她。”書生見此也搖頭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可惜了一段美好姻緣,不過師兄的做法也不無道理,清兒隻有嫁給石淩風才能換來青峰崖如今急需的安寧……”“師叔。”江自遠忍不住打斷他繼續道:“我此次去意已決,是特來給您辭行的。”書生歎口氣,說道:“既然你已下定了決心,我也就不攔你了,你年紀輕輕去江湖中闖蕩一番也沒什麼壞處,不過你臨走前,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江自遠道:“師叔請說。”書生道:“你要記住,一個人即便笨一些也沒什麼關係,怕就怕這個人喜歡自作聰明。”江自遠聽罷倒有些不解,不知此話所為何意。書生見他不解隻是說道:“現在不明白沒關係,以後你自會明白的,對了,你有沒有向你師父、掌門以及眾位師兄辭行啊。”江自遠低頭輕聲道:“還沒呢,我也不想再驚動別人了,此刻我心裏亂的很,一刻也不想再多停留,這就要下山去了,師叔日後如果有空,再代我轉告師父跟眾位師兄吧。”書生隻得道:“那好吧,你一路要多保重。”江自遠應過,轉身就要離去,卻突然回頭道:“師叔,我知道你其實是很想做青峰崖掌門的,可這次掌門之位卻傳給了石淩風,你有什麼打算啊?”聽到此言書生驚愕萬分,良久才苦笑道:“既然師兄把掌門之位傳給了風兒,我自當盡心竭力的輔佐他,令青峰崖得以重現昔日的輝煌。”江自遠道:“既然你這麼打算,那我也不說什麼了,他日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隻管招呼一聲,縱有萬裏之遙,我也一定趕來幫你。”書生點點頭,輕聲道:“江湖險惡,務必珍重。”江自遠突然有些情不自禁,淚水盈盈,跪地便拜,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