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看那小宮婢走遠,心中恨恨,六書沒臉,她卻得給六書臉來。
她猛力推開房門,榻上緯簾低垂,榻前一雙男子的宮鞋四仰八叉地甩出去老遠。這雙鞋太後認得清楚,上頭金絲金線繡得好一對虎身蛇尾,不是太師宗愛又是誰?
簾內雙人正在興頭之上,隱隱綽綽隻見六書坐於宗愛懷中,發髻蓬亂,正不管不顧地呻吟著。那宗愛亦“心肝,心肝”地叫個不停。太後原想兩人隻是假意親昵,做那尋常夫妻之狀,沒曾想兩人竟假戲真做起來,直把太後燥了個滿麵通紅。
“好兩個不知羞恥的東西!”太後大喝一聲。
榻上兩人被這一喝驚得是魂飛魄散,先滾將下來的是衣衫不整的六書。她慌亂掩著小襖斜襟,下頭的盤扣扣在了上頭,前襟錯著縫,不巧正露出了一團滑溜溜的小肚腩。她已三十有餘,一度春風後更覺嫵媚動人,風韻猶存。宗愛倒是沉穩得很,他在簾內緩緩穿好了衣衫才下了春榻,光腳於六書齊肩跪了下來。
“太後,是豎臣宗愛於六書由憐生情,不關六書的事,請太後責罰宗愛一人!”
“你們——”太後再不知還能說什麼。
“太後!”六書跪爬至太後腳下,抱住太後的雙腿,嚎啕大哭起來。稍許淚盡才咬牙道:“請太後看在昔日姐妹的情份上,賜婚六書與宗愛吧!讓我們做一對尋常夫妻!”
“姐妹的情份?大燕國雖沒,可你畢竟曾是堂堂一國公主!千金之體卻跟一閹人私通,要不是哀家尋你不著,你還要瞞著哀家到幾時?你可曾有慮過姐妹情份?”
太後說完一個巴掌就掄了過來,直把六書扇到了案幾之上。她又扯過六書,待還要打來,一隻肥厚的手攔了過來。
“太後,從古至今又有多少宦臣明裏暗裏娶妻養子的?再說——”宗愛頓了一頓。
“再說什麼?”興平太後亦不是麵皮菲薄之人,她丟下六書轉頭彎下腰來直問到宗愛臉上。
“再說——宗愛已漸次恢複了陽剛之身。”
他話音未落,一掌就又直直地朝著他扇了過來。宗愛畢竟已今非昔比,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的中常侍早已是大魏國的太師,元輔大臣,魏宮的總戎禁。實權在握,鄰邦屬國聞得他大名來亦無一不俯首稱臣,他又豈畏懼一個宮中婦人?即使這個婦人為一國之太後!他陡然站起,怒視當今太後,若無他,她又哪裏能位尊若此。
“太後罰得好!”宗愛恨恨地擦拭了下嘴角血漬,二話不說,拎起朝衣就昂首疾出。
太後拽過六書,真真的氣不打一處來。她往死裏擰著六書的臉頰,又拔下髻上發簪,朝六書的口中胡亂紮去。
“宗愛害死了先皇,你倒是享的好福!賜婚?做尋常夫妻?讓你這口中再說出這樣不知羞恥的話。”
六書滿嘴滿臉是血,她哪裏受過如此的羞辱,不及喊出一聲,就連驚帶嚇地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