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 血麵怪鬼(1 / 2)

魏宮西苑上空著了火般明了半夜,西上宮外殿金絲楠木長條闊幾之上橫鋪尺寬丈餘長白宣,上頭隻見濃墨重筆抄錄道: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祈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佛香繚繞,興平太後坐於錦繡褥墊之上,雙眉緊蹙,幾次抬筆擱筆,終是心事重重。旁側的小宮婢見太後今夜又要無眠,不知要抄錄到何時,索性又添了些墨塊,用力研磨起來。

“研磨需緩,這麼個吱吱呀呀地鬧得人心煩。”

興平太後抬眼一看正是日間那個跟了皇上去的小宮婢,隻見她青絲兩縷垂肩,餘者隻鬆鬆地在頭頂綰了個宮中飛天雲髻,髻上插著兩朵並蒂小花,粉嘟嘟的小臉若有所思,心思全然不在研磨之上。太後登時怒火中燒,捏起筆就在這小宮婢的雙頰上亂塗起來。

“太後,宮婢知錯了,宮婢慢慢研磨就是。”

“你可知皇上為何看上你?”太後輕蔑地一笑。

“宮婢不知。”

“若不是你這張臉長得略似了些怡心宮的那個人,皇上又怎肯與你一度春宵。”

“是!”小宮婢擱下墨石,撩起翠綠宮裙,雙膝跪地,汗如雨下。整得那張塗墨小臉愈發地令人不忍直視。

殿內金獸裏加了一味甜襦的香料,聞之心儀搖蕩,暖意洋洋;與外頭的朔風呼嘯,裂帛之冬音格格不入。興平太後從暖褥上站起來,冷不防打了一個激靈。這西上宮先皇過世了,反倒成了淫逸之地,一個個成雙的成雙,入對的入對!她食指抬起小宮婢的尖翹下巴,猩紅的指甲直嵌入眼前這雪樣的肌膚裏。息貴嬪!哼!若不是她,她定要了此宮婢之命。

“你知道就好,怎今夜是你當值麼?”太後冷冷地道。

“宮婢揣度著太後會有一二交代,故此才換了班。”

“交代?有何交代!餘兒看上你是你的造化,好好服侍就是。起來吧,去六書屋中叫她過來。”

小宮婢唯唯諾諾,她初受皇上雨露,自然是體虛乏力,不能久跪。這一站的當口倒是身子搖了幾搖,她不禁輕咬櫻唇,憶起日間皇上的英姿健體,心中竟若石入平湖,漣漪陣陣。

好在外頭冰冷刺骨,她這一身的燥體才始漸恢複如初。尚宮六書屋中黑漆漆一片,小宮婢借著些許月光顫巍巍輕敲屋門,屋內寂靜如斯,並無半點尚宮的問詢之聲。她下意識才這麼一推,屋門就咯吱應聲而開。

“尚宮!可睡熟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誰?”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地上傳了過來。

小宮婢剛要回話,就被腳下一人絆了個結實,她唬得兩手亂擺,嘴中吱唔含糊不清:

“哪位神仙?豐兒不才,絆著神仙了。”

豐兒見無人答話,用腳踢踢,腳下卻似一人。她壯著膽子俯身看去,這女子亦正掙紮著看將過來。兩人四目相對,都嚇得魂飛魄散。

一個頭發蓬亂,嘴角淌血。一個麵色猙獰,白牙利齒。豐兒口中喊娘三爬兩爬就爬到了門口,那個奄奄一息者隻喘了口氣就再無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