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 苦肉之計(1 / 2)

月室宮秋槐的細葉隨著杖責聲聲頃刻間竟落了大半,那些個枯萎了的白色花梢帶著一點蠟黃鋪滿了半個院落。槐枝上頭未解的十幾條白綾尚自在風中飄搖,樹下的長條幾凳上就又躺著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兒。白綾之上附著的十幾個冤魂還未走遠,這又要多出一個枉死的冤魂!

宮中刑責本是常景,可監者每一杖之後夾雜著的那些個不堪入耳的辱罵卻令人不寒而栗。好歹閭氏也是先太子良娣,又誕下過皇孫,如此辱沒哪裏還顧及絲毫皇家的尊嚴?監者所為想必定出自昭儀娘娘之意,隔牆有耳,他們的辱罵聲頓挫有力,隻唯恐牆外之人聽不真切罷了。

先皇先後先太子相繼殯天,閭氏早已是無根無基之棄婦;新皇登基,這前朝後宮都囊括在了昭儀娘娘一族手中;想當初昭儀宗愛慎刑司濫刑逼供閭氏,逼死太子和皇後,如今一朝得勢哪裏還留得她半日?即使不打死,罵也要辱沒死她。

月室宮宮門緊閉,門外侍衛嚴守,無人可以救得了奄奄一息的閭氏。

靈殿之上時有哀樂哭嚎傳出,未央宮的她正伸出如蠟般的玉手摘下眼前親種的這些個簇簇杜鵑花蕊,放於手心中揉搓著。

“這位姑姑,您為何要把這新鮮俏人的花心都摘掉呢?”

她轉頭看見了傾國傾城的她,自此她陷入了萬劫不複的漩渦,直到如今她七魂丟了三魂地躺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受盡了屈辱。“有心始終都是拖累,無心方能長久!”真是一語成讖!

哀樂哭嚎正是為她而來!她深信此番已是身埋黃土!

“昭儀那個老賤人即讓我死,你們索性打死我就是了,何用呱噪?”

閭氏恨聲衝天,她吐了一口血水,大魏昭昭日月,朗朗乾坤難不成都顛倒了麼?那個假山後與息阡親昵的藍衣侍衛並不是她的浚兒,如若是,此時他早舍命來救母了。她的浚兒在哪裏?南宮筠來了,她的浚兒卻並沒有來麼?

“浚兒,浚兒——”閭氏呢喃著就昏死了過去。

“死了麼?她口口聲聲喊的浚兒是誰?”一個監者問。

“她的兒子,聽聞是先皇在世時最為寵愛的皇孫。如若不是早夭,此刻坐在這金鑾殿上的還不知是何人呢?她亦不用受這杖刑之苦了。”另一年長監者一陣唏噓。

“想必是想速死去見她陰間的兒子吧。不若再補一杖痛快送她走了就是。”

“不可,南宮大人和修敬尚宮都要保此人,使了你我銀子的,我們且等一等再說。”

“任憑是誰,這宮裏宮外又有誰能邁過昭儀娘娘——未來的太後?”

話音未落,隻聽月室宮青灰宮牆之上一人高聲嗬道:

“有一人,即使昭儀娘娘和當今新皇也邁不過他!”

兩個監者聽聞此狂妄之語直唬得執杖應聲而向,隻見矮牆之上一藍衣侍衛手拿一雲形闊刀樣寶劍,劍未出鞘,已然是霸氣逼人。他飛身而下,須臾就躍到閭氏跟前,屈身單腿跪地,然後嫻熟地觸了觸閭氏的鼻息,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