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主拓跋燾是死是活無人知曉。
掌國之五禁,一曰宮禁,二曰官禁,三曰國禁,四曰野禁,五曰軍禁。中常侍宗愛仗著早年被皇上封為“秦郡公”,又有昭儀娘娘這座靠山,掌國之心漸勝。他隱瞞著朝廷內外重臣,行了五禁之首——宮禁。
“憑太極殿哪位侍衛小恙這幾日也顧不上去前頭了?”
“此話怎講?難道後宮嬪妃染了重疾?我看今日太醫們個個魂不守舍啊。”
太醫院外,子襄截住了趙太醫。這趙太醫曾給子襄看過時疾,因為趙姓同宗,稍熟絡了些。
“噓——”趙太醫左顧右看了一番,誠惶誠恐附耳低聲道:“哪裏是什麼嬪妃,是皇上!”
“皇上之病可是很重?”
趙太醫以手觸脈,搖了搖頭。子襄佯裝唬了一跳,轉頭望著樹上寒鴉,煞有介事地道:
“怪不得這幾日這些個黑鳥不住地啼鳴,天亦有感啊——”
趙太醫哪裏顧得上聽子襄故作悲戚感歎,蒲扇大手直又搖了三搖,就慌不迭地尋路而去了。
子襄哪裏還能再問出什麼來,他去太極殿點了卯,未及於穀山說上一句半句就趁亂潛在了永安殿外。永安殿離天文殿並不算遠,這天文殿後牆內有幾顆油鬆,甚是枝葉茂密。子襄攀附藏於樹冠之內,永安殿內的情形恰好收入眼底。
日上三竿之時隻見永安殿之門大開,宗愛頤指氣使踱了出來,幾個小太監在後支起了木梯,轉眼宮婦殿門之上那燙金“永安辛者庫”門匾就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
新匾重又要換成“永安殿”舊匾,看來趙太醫所言不虛。拓跋燾定是回天乏術,一命嗚呼了。當今皇上膀大腰圓,孔武有力,即使喝了較之先前兩倍的蒙汗藥亦不會死於非命。宗愛密不發喪,這其中一定有不為外人知的蹊蹺。子襄疑竇重生!
須臾阡兒就被幾個慎刑司嬤嬤推搡著出了殿門。她小衣小衫,麵容浮腫,雖未受刑,可單薄的身子在秋陽下愈發顯得楚楚可憐。她瞥了一眼門上“永安殿”之匾,以袖拭淚,似心有戚戚。
“貴嬪還兀自假模假樣麼?媚主妖女,禍患朝綱!今日就是昭儀娘娘不治了你,天也會來收你!”宗愛掐腰而罵,與之前的唯唯諾諾判若兩人。
“中常侍大人,此言甚為不妥。”
一聲斷喝從殿內傳出,子襄聽出是修敬尚宮那柔中帶剛的聲音。她曾決然立於皇上禦駕之前救下自己,此番她是要救阡兒麼?
“有何不妥?修敬可是老眼昏花了不成!”這威喝之聲久久在永安殿上空激蕩,說話者正是昭儀娘娘。
“老眼昏花?我看這永安殿內老眼昏花者並不是我修敬!”
“六書,拿給她看太醫們聯名下的呈書。上頭豆大的黑字寫得清楚——今上病體初愈,行合歡之禮,肝腎二氣突絕而暴亡。”
“合歡之禮?跟誰行得?”修敬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