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 聖意若何(1 / 2)

“趙公子,你這是要置阡兒於死地麼?”

阡兒朝激戰正酣的三人嬌聲高喚。她一手輕提水芙色拽地長裙,一手撥開重重禦前侍衛直達禦前。她來得甚是匆忙,三千青絲隻用一水芙色綃帶鬆鬆地紮著,外披的那件對襟月白挑花紗衣並未綰上盤扣,露出了不盈一握的纖腰一束。黛眉未畫,櫻唇不染,她渾身散發著股蘭草幽甜的香氣,於這雨後霧氣氤氳之中美得簡直不可方物。

“阡兒,你的臉頰?”

拓跋燾居然從龍輦之上穩穩地立起,他龍目圓睜,似看到了天外之仙一般興致盎然。阡兒麵若仙桃,雙頰之上除了宮鬢刀裁的兩抹,那毒斑竟絲毫再尋不見。她不再低垂著頭,白玉耳墜因奔得急促前後搖晃著,在暗淡的天光之中泛著灼人的光芒。拓跋燾仿若並未聽見阡兒“置於死地”之話,他隻癡癡地伸出雙手,直欲拉佳人上輦。

阡兒雙手捂住臉頰,自從那次怡心宮銅鏡驚恐之後她就再未有過臨鏡梳妝,即使在永安寢殿的銅鏡屏風之前她亦是垂頭踽踽而過。此番她又惶恐地垂下了頭,匆忙出宮,她竟忘了帶帷帽白紗。若驚著了聖駕,又怎的救那愚不可及的子襄少爺!

“阡兒有罪,不該以陋容驚著皇上!”她雙眉微顰,心中急得若百蟲抓撓般不知所以。

“若論有罪,你隻罪在你這絕世容顏!阡兒,你還不知麼?你何時又變了回來?朕今日之見不亞於昔日息府堂外那驚鴻一瞥。佳人不負朕,朕亦定不負佳人!”

拓跋燾的手從阡兒臉上滑過,膚若凝脂,神比洛妃,低眉間的欲說還休,一詠三歎真真的令後宮佳麗黯然皆失了顏色。他拓跋燾南征北戰,戎馬倥傯,所見美人車載屋藏,可他還未如此心動神馳過。塞上寶馬,一日千裏,此時此刻他之心莫不過若此。

拓跋燾驚喜於阡兒的容貌,更驚喜於阡兒的茫然不知。美人不知其美,美人不知其所以美,這才是十足有趣之處。他探身向前,柔柔問道:

“一藍衣侍衛又怎可讓朕置你於死地?你倒是說說。”

阡兒雙膝跪地,凜然道:“趙侍衛所犯的可是戮滅九族之罪,敢問九族之中可有恩族?”

“恩族?又從何說起?”

“趙侍衛曾在昌麻河畔救過阡兒一命,我們因恩而結,可謂是恩族。如今他冒犯了皇上,於這後宮之中揚起殺氣騰騰,阡兒在永安辛者庫聽聞皇上要誅他九族,他若還執意妄為,那豈不是要阡兒一同於他陪葬麼?”

阡兒說到此處禁不住梨花帶雨,嬌喘籲籲。那魏主拓跋燾眼見佳人鬢發淩亂,汗漬前襟,一副柔弱不勝之態,他也不知該如何勸解。

“好端端的說什麼陪葬!快上輦來,仔細雨後濕氣傷了你。”

“阡兒就死之人,不敢上輦。”她雖柔弱卻有一股壯士斷腕之氣,目下能救得了子襄少爺的唯有自己。

好在子襄恍過神來,收斂了一腔的酸怒之氣。他丟開得恩,得義,單腿屈膝跪於禦駕之前,低頭沉思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