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 深秋石涼(2 / 2)

“宮中有人見一人影從禦女苑假山石上而過,後在石縫中覓得。”

拓跋燾由宗愛攙扶著蹣跚走下金台,他捏起阡兒的下巴,簡直想要了她的性命,這絕世容顏裏頭不知還藏著多少他所不知的驚世駭俗!他一掌朝阡兒打來,隻用了一分的功力,阡兒就頓時嘴角鮮血直流。

“皇上——,您好恨啊!”阡兒手捂胸口,又一口血噴了出來。

“阡兒,就你這功力,你會從石上而過麼?”拓跋燾推開宗愛,以手撐地,盤腿坐在阡兒的對麵,他扶住阡兒戰栗的身子,示意宗愛退下。

寢殿之門默默地合攏在宗愛身後,黑石地磚之上影影綽綽,燭光漸漸剝離著這一老一少,一尊一卑的影子。

“阡兒不會武功。”

“你可以說——三秋會啊!”

秋寒沁人心骨,她兀自在禦前叫著時涯,可皇上早已知了“三秋”這個名號。她打了個寒顫,勉強站起,用力扶起皇上,淺淺道:“皇上,深秋石涼,憑地什麼也沒有陛下的龍體當緊,阡兒扶您起來。”

拓跋燾順從地任由阡兒扶到龍榻之上,他伸出右手揭淨阡兒嘴邊隱隱血跡,縷了縷她額前飛散的黑發,緩緩道:

“他是誰朕明日就會知道,但阡兒你就不想知道那個拿小佛給朕的人是誰麼?”

“左不過是昭儀娘娘罷了!”

拓跋燾搖了搖頭,阡兒溫順地拉過一床暖被給他蓋上。這暖被之上團龍首尾相戲,明黃的緞麵柔曲處在燈燭中竟閃著絳紫的柔光。阡兒忽爾憶起,那日夜裏查看皇後娘娘日間浣洗的被麵,那絳紫的緞麵之上閃著的卻是明黃的光芒!夫妻本是一體,皇後之死想必皇上定知其中深意,隻是不可言說罷了。睿智若當今皇上,她又能奈幾何?他說他明日就會知曉,想來那宮人並未看清石上之人為誰,尚有一夜的功夫可以逆轉,阡兒不由得鬆了口氣。

“明日朕就會殺了他,你這一口氣鬆得也忒早了些吧。”拓跋燾輕觸阡兒的雙唇,又道:“若是昭儀娘娘,今夜她就會帶了那人來這永安辛者庫,又何愁你我猜來猜去!”

阡兒破涕為笑,這個老皇上病魔纏身卻這般樂於與自己周旋,她息阡兒又怕什麼呢?左不過在這宮中活著也是提心吊膽,死了倒是一了百了,隻是子襄少爺——。阡兒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她終歸不能對子襄少爺不管不顧。

“皇上,既不是昭儀娘娘,那又是誰?阡兒此刻好奇得很。禁足了一個閭娘娘,不知又會來個什麼娘娘!”

“她並不是什麼娘娘,隻不過是修敬尚宮。”

從拓跋燾口中吐出的“修敬”二字是阡兒萬萬也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