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敬跪在皇上寢宮門口,高舉蕉葉傘,哽咽奏道:
“皇後娘娘殯天,修敬替皇後娘娘還皇上禦賜一物,以謝皇恩浩蕩!”她每說一遍就舉傘過頂而叩,直到寢宮之門大開。
開門者正是阡兒。她引修敬過了銅鏡屏風,直到拓跋燾病榻之前。修敬伏地而拜,若非皇後吞金自戮,她又怎能麵聖!
“殯天?你說赫連隨那逆子去了?”
“正是!皇上可下旨並奏殯天之哀樂,令魏宮內外舉哀行喪後之禮。”修敬高舉禦賜蕉葉傘,又道:“此傘皇後娘娘視如珍寶,特親逢吉祥傘罩答謝皇上。沒曾想皇後殯天而去,奴婢隻好替皇後呈於皇上之前。皇後之心天地可表!”
“朕除大魏反臣逆子,皇後理應高興才是。隨此逆子絕朕於地下,怎堪為一國之母?難不成她是以死怪朕冤枉了此逆子不成?”拓跋燾略一抬頜,阡兒接過修敬手中的明黃蕉葉傘,一時黯然退入側殿。
“宗愛大奸佞臣,太子罪不至死啊,皇上!”
“罪不至死?他荒淫無度,前有五書,後有娥女,朕的後宮全然成了他的後宮。他陰奉陽違,屢次置朕的聖旨於不顧,他又是禁的哪裏的佛來?”
“皇上,修敬不懂朝政,不知太子抗旨禁佛之說皇上是從哪裏聽來?可這後宮之事修敬亦想為死去的皇後娘娘和太子說上幾句,望皇上恩準。”
“講——來!”拓跋燾緩緩道。
“旨意令太子禁佛,太子當日就拆除了皇後娘娘的佛堂,皇上可搜搜這後宮之中哪裏還有什麼佛物?”
修敬是宮中的老尚宮,拓跋燾聞言亦低頭不語。
“再有,不知皇上有未發覺那娥女跟死去的五書長得頗有幾分相像?若說太子荒淫,他也隻是因獨愛五書,對五書念念不忘才終致迷了心竅的啊!吾皇英名,十幾年前太子於昭儀麵前自求五書不得,這奴婢亦在旁見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子想必是夜不能寐,故而見五書星夜外出這才追至湖畔。當時的情狀無人知曉,亦有五書驚懼落水之疑。太子孱弱,自小不會戲水。他鍾愛五書,得逞與否都不會推五書下水啊——!”修敬頓了頓又道:“十幾年來,太子每想起五書枉死就在皇後娘娘跟前泣淚交加,後悔不迭。皇後已殯天,太子已沒,修敬隻為天理,句句實言,亦不敢欺君。今日不知誰又翻出當年的公案,汙蔑太子。皇後娘娘慈母心懷,自知教子無妨,她是以死謝罪啊——”
修敬說到最末一句已然泣不成聲。人人都說成佛之人魂魄可自然遊離於三山三水之間,皇後娘娘當於這一片佛光中襄助自己,救得閭氏,以雪這海一樣的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