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欲加之罪(1 / 2)

“浚兒——”

息阡的粉底小靴踏著雨花水紋一路呢喃自語。終於到了,幸而大雨滂沱,禦女苑各門各戶皆緊閉門扉,無人窺見那個在皇上跟前不可一世的妙則又偷偷回到了怡心宮。

她高舉蕉葉小傘,雨簾之外怡心宮的匾額濕漉漉的,那赭紅的色彩愈發的嬌豔。初入此宮,她倍感生疏恐懼,而如今卻覺親近得很。宮牆之上雨打炊煙,風雨過處盡是香濃的毛果芸香之味。此味隻有她獨享,隻有她識得。

“此藥倒掉即可,阡兒不想吃。”

“小姐,此藥能驅逐體內的餘毒,即使吃了也未必能恢複先前十分的容顏。就算為了時涯,好麼?”

他是她這宮中唯一的親人!阡兒揭了把臉上的雨水,閭氏的香糕中除了“曼陀羅”應還有一味至毒之藥,她嚐不出來,或許時涯能猜出一二。阡兒經此劫難,滴淚未淌,卻在這怡心宮外濕了眼眶。

“小姐,此毒味辛酸,如若時涯猜得不錯的話,應為砒霜。”時涯捏起阡兒手中的一點香糕渣子,放於舌尖品了半日。

“既然知道就得了,你快吐了吧。”

“僅此一點怎能要了人命,適量砒霜蝕瘡去腐,驅痰截瘧呢。”

阡兒眨了下眼,撲哧笑出了聲。時涯竟比那些個庸腐太醫還要懂得多。

“小姐還笑,若不是你吐了出來,估計此刻半條腿都邁到奈何橋頭了。”時涯拿出一雙牛皮小靴,緊蹙眉頭替阡兒換上。

“哎呀,時涯哥哥,我慣被人下毒,嘔吐之功可是了得呢。”阡兒著了新靴,興致高昂地坐在榻上晃著雙腳。

“皇上怎可放你出來?”

“我求皇上去給皇後娘娘送傘,沒曾想他到底還是顧念著夫妻恩義,竟然就應允了。”阡兒口舌生津,她在永安辛者庫猶若幽禁,每日不苟言笑,心若冰霜,她好久未說過如此多的話了。

“時涯哥哥,阡兒有一事相問。”

“何事?”

“從掖州到廉頭堡你可認識名叫浚兒之人?”

時涯想了半晌,緩緩搖了搖頭。

“傘送到了,是不是皇後給你說了什麼?”

阡兒亦搖了搖頭,她本想探問閭氏口中念叨的“浚兒”到底為誰?可皇後娘娘和尚宮修敬接了傘,謝了皇恩就相攜匆匆奔入雨中。

“浚兒,浚兒。”

慎刑司內有一人亦低聲呼喚著此名。她綁縛在刑柱之上衣不蔽體,渾身血汙,疼痛難當。她,早已被折磨得人非人,鬼非鬼。炮烙,插針,紅繡鞋,慎刑司各種酷刑盡皆試遍卻也撬不開閭氏之口。

宗愛連審了三日,這暗黑潮腐的地牢之中各種鼠蟲橫竄,血腥之氣臭不可聞,這慎刑司的規矩又是皇上旨意下的案子三日必得有案書上呈,宗愛朝地上吐了一口涎水,掐著滾圓的腰喘著粗氣。

“浚兒已死,皇後娘娘連佛經都念不得了,她自身都難保,良娣還是如實招了吧。你看你這一身的血汙,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