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 閭氏驚帕(2 / 2)

“欄杆十二曲,曲曲明如玉。”皇後乃後宮之首,這未央宮的每一處無不修葺得光澤渡人,合規合矩。她服侍皇後這七八年間,早已把己當作了一宮中老婢,哪裏還記得自己曾是太子拓跋晃的良娣?——要不是那方“陌”字絹帕!她又怎願憶起自己那些個本已忘記的前生。

“這方絹帕又怎會在那個新入宮的妙則手中?”

“阡兒乃掖州息府獨女,她的舅家就是苑川南宮。”

皇後娘娘隻一句話救點醒了閭氏。她不願居於太子東宮,遠離夫君,心甘情願地來這深宮之中替太子服侍當今皇後,自己的婆母。而皇後娘娘也待自己甚篤!她痛苦地閉上了雙眼,晃身邊的女人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他想必早已忘記了自己曾為他誕下過一子,此子幼年早夭,不複存在於天地。

“此帕當真是那年你留於浚的?”皇後赫連並不知此帕的緣故。

“娘娘,正是。閭氏怎能記錯!那年事事樁樁刻骨銘心,兒媳又怎能輕易忘懷?”

“你當年亦忒過固執了些。”皇後拉過閭氏的手輕拍了兩下。

皇後赫連這幾年視閭氏為女,她與自己一樣得不到丈夫的寵愛,獨自在這未央宮中打發著漫漫韶華。自己的晃兒連看都不看閭氏一眼,她雖勸慰過多次,可他哪裏又能聽得進去,更何況這幾年閭氏日夜哀愁,晃兒隻喜歡喜樂嬉鬧,更是看她百般不順眼。

‘中秋之禍主謀是太子妃的婢女,可身為母親,我還是不放心浚兒的安危,偏就浚兒與那南宮筠有緣。”閭氏的這番話語在這宮中不知道說了有多少遍,不僅皇後,就連尚宮修敬的耳朵都聽出了繭子。

修敬微微笑著,見良娣閭氏忘情之間隻用手中的“陌”字絹帕拭淚,就從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遞於良娣。閭氏接過帕子,方才恍過神來。

“此陌字絹帕兒媳能拿回去麼?”

“此帕本就是本宮為你求來,拿去何妨?”

“妾身閭氏感激皇後為浚兒做的一切,兒媳我隻望他能一世平安,不再卷入這無休止的宮廷爭鬥之中。”

“本宮亦是為了我的皇孫,你又談何感激?”

“是兒媳糊塗了。”

太子拓跋晃的太子妃名喚流,乃拓跋族一旁支部落公主,拓跋晃能穩坐太子之位,她母家功不可沒。她膝下多年無子,故也容不下別的姬妾為太子生的子嗣。接連幾位有孕的姬妾死於非命,皇後赫連又怎能不疑?浚兒他亦隻因在未央宮有皇祖母的照撫才得已長到三歲。

浚兒,你在南宮可好?你忘了為娘,為娘不惱。可你怎的把為娘留於你的絹帕送給了她人,而這個人現正是當今皇上心尖上的女人。閭氏深居內宮,又怎能輕易見到南宮大人?所托無人,所問無門,她隻知道若跟這個叫“阡兒”的女子扯上關聯,無論是誰那可都是殺頭的大罪。

閭氏望著阡兒漸漸消失的背影,心底的那處柔軟突然就堅硬了起來,她杵在廊下,一點點撚著手心的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