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心苑內阡兒亦是如此——雙手合並，如若蓮花，似癲似呆。
“小姐，誰人給你的曼陀羅？”
“易雲。”
“小姐中毒之事除了我知，她又怎知的？”
“你令她沿途去藥鋪買毛果芸香，去得多了，她又怎不知我所中之毒為曼陀羅？”
“那這曼陀羅可是她曬幹研磨於小姐您的？”
“嗯。”
“糊塗！”
易雲丫頭慣是言聽計從，可她也是個極伶俐之人，此等糊塗事情一路來她竟瞞著自己！世人皆說：女人心大海針。時涯心疼地看了一眼阡兒，她麵色蒼白若紙，此番曼陀羅之毒顯然比上次更為厲害，她竟能狠心下得了手？時涯痛苦地搖了搖頭，易雲啊，易雲，你敷衍下也便是了，怎就研磨出了這麼多？
“時涯，你也不用怨她。是我令她如此，我這也是以備不時之需。”
“不時之需？小姐，你可知這曼陀羅服用過量會危及性命？”
“略知的，不過我這性命留著又有何用？若真沒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小姐，你——”
時涯雙目如勾，兩行熱淚汩汩而下。他從未如此直愣愣地看過阡兒，他即使在她的臉上多停留一刻也會心中澎湃激蕩。他囁嚅著雙唇，萬千言語始到嘴邊卻滯流不出。他為她受此腐刑，他視她之命勝過己命，而她竟全然不顧自己的性命，他聽聞此語又怎不心痛到不能自拔？
“時涯，我知的，我以後不這樣便是。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阡兒從病榻之上站起，揚起雙臂，在時涯的麵前旋轉了起來。她長袖善舞，此刻更勝過那病中西施無數。她舞著舞著忽爾在榻旁銅盆之中看見了什麼，她一時錯愕，不及站穩就倒入到時涯懷中。她用手指著盆中之水，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那水中映出的醜婦可是往昔的阡兒？
時涯緊緊摟住她，隻把臉貼住了她的雙頰。
“小姐！我把屋中的鏡子盡數撤盡了——”
“從此之後，這怡心宮中哪兒還有什麼小姐？時涯哥哥若不嫌棄阡兒，以後我們就兄妹相稱吧。你可願喚我做阡兒妹妹？”
“阡兒妹妹。”
“嗯。”
拓跋燾斜靠在龍床之上，他拉過阡兒的雙手，拍拍身側的床榻，道：“魂都沒了，永安辛者庫婢女在想如何漿洗朕的衣物麼？”
阡兒順從地坐到了他的身邊，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可亦不知為何阡兒卻沒有一點的懼怕。他並未強迫她侍寢，他的年齡跟父親相當，出語溫順，無一點適才在太華殿前的暴虐戾氣。左不過如此陪王伴駕罷了，能如此這般老死宮中也是件幸事！
“是，婢女這就去浣洗適才皇上脫下的戰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