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樹之皮——”
阡兒摩挲著櫸屋外壁,那些個紅櫸之幹整齊地堆砌在一起,卻條條被父親揭去了那層油亮的皮。在掖州,父親亦讓家兵從這南地運過去許多的紅櫸,可那時河畔的“紅櫸之屋”並未若眼前這般費力撕去外皮。
“紅櫸之皮又能做什麼?”
阡兒喃喃自語,她雙目沉沉望向子陌。子陌心頭一緊,紅櫸之皮極富韌性,難不成息大人都撚成了繩索?正自琢磨間,忽就聽葉子從籬上飛起,撲扇著羽翅,口中“咕咕”鳴叫不已。子陌猛抬頭就見從對麵山坡上下來許多披盔戴甲之兵,他們層層疊疊從坡上密林中湧將下來,頃刻就把櫸屋裏裏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前頭居中那人正是山下農舍之主。雖隻有一麵,但子陌記得真切,他耳畔有一豆大的黑痣,他牽馬駐車,噓寒問暖,想不到卻是朝廷派來的暗作。賊人賊相,自己怎就疏忽了呢?子陌暗叫不好,他護著阡兒偷偷向後挪動著腳步。這如山般的兵士個個手握重器,魏王拓跋燾此番勢在必得,穀雨時涯即使此刻趕來也將是杯水車薪。
“將息府小姐送來,饒你不死。”那賊人叫囂道。
子陌拉住阡兒的手,緩緩道:“阡兒不怕,有我在,快去屋中躲起來。”
阡兒哪裏肯走,她轉身擋在子陌的身前,淒然道:“他們要的不過一個我罷了,如今父親恐已落入賊人手中,生死不明。子陌哥哥,就讓阡兒去吧。”
那些兵士哪裏見過如此傾國傾城之女子,都個個咂嘴咋舌。若不是此女子乃魏王追索,他們早就撲了過來,如今隻能心下歎服,後悔此生沒生在侯王將相之家。
子陌見賊兵步步逼近,一人黑布遮麵,身形亦甚為熟悉。他來不及細想一掌打暈阡兒,抱著她衝入屋中。當子陌轉身掩上門扉,賊兵離他也隻有一步之距。他拔出軒轅劍,隻見道道寒光閃過,麵前賊兵相繼撲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隻要守住這櫸屋之門便是,真真的是好一番痛快廝殺。
那遮麵之人混在兵士之中見子陌殺得淋漓痛快,遂緩緩抽身就向對麵山林逃匿而去。子陌在血光之中恍見他疾走的背影,忽爾心頭大悟。這遮麵黑漢怪不得眼熟,他無疑正是小昭,一路鞍前馬後從廉頭堡跟來的小昭。細作之盛,部署之周嚴,“拓跋燾——”,子陌咬牙切齒。
“小昭,你個背信棄義之徒!”子陌大吼一聲,從腰間抽出匕首就朝小昭擲去。這一刀直中小昭右臂,頓時血流如注。那小昭亦不答話子陌,隻是拚了命地匿入山林之中。
穀雨時涯此時聞得刀劍之聲,亦飛奔而來。他們二人從外頭宰殺賊兵,子陌在裏頭緊緊護住櫸屋之門。可此番激戰絕不比那掖州城外一戰,死傷了一撥賊兵,後頭就又蜂擁而來,直殺得子陌滿臉血水,虎口發麻。這個初夏之日的清風拂麵瞬間化為了眼前的血雨腥風。
子陌望向合圍之外,穀雨捂著右臂正倒向時涯。時涯左手攬過穀雨,右手持劍,自是功力減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