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陽關獨木(2 / 2)

子陌亦不答話,隻愣愣地盯著阡兒,直看得阡兒一頭霧水。半晌他才憋出了一句:

“這草褥之上,還另有男子睡過麼?”

阡兒亦怔在了原地,草褥是易雲從時涯手中拿來,一直就鋪在這後殿當地之上。至於時涯又從何處得來,她亦不曾問得。

“有何不妥麼?”

“倒是沒有什麼不妥,隻是有人落下了一枚簪子。”子陌舉起那枚日永筆式簪,雙目含淚地望向阡兒。

阡兒接過簪子,左右上下仔細看了幾遍,忽地滿麵通紅。那個子陌受傷的雨夜子襄少爺在此草褥之上按住自己——,她羞於再往下想,難不成是他掉落的不成?她雙手捂住雙頰,低頭不語。

“是他的麼?”

“誰的?”阡兒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避開子陌的灼灼目光,一人踱到了浮雕壁下。

“子襄師兄!”子陌絕望地喃喃道。

“阡兒不知。”阡兒並不回頭,眼淚早已奪眶而出。那夜子襄少爺洪水猛獸一般,任她幾番掙紮都逃不過他的熱擁強吻。她的委屈又要向誰人去道?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前襟,一時氣急就欲跑出殿外。

子陌哪裏容得下她的逃脫,他一把拉住她,盯著她的雙眼,他步步向前,她卻步步後退,直到被他逼入牆角。

“阡兒,你為何要騙我?”子陌腦中忽地閃過,那夜他與子襄師兄激戰之時,子襄的身上頭上沾滿了青色衰草,與這殿中的並無二致。那時的他發髻鬆散,想必此簪早已掉入阡兒身下此草褥之中。

那夜淒厲的雨中,他撞破了頭顱,他踉蹌前行之時當正是他們草榻膠著悱惻之期!

他無力地鬆開了阡兒,心墜入了那無底的黑洞,幾番掙紮亦踏不著洞壁,他的頭一陣眩暈。十六年前,雙環之配。在阡兒的心中父母之命到底還占著無法替代的一隅。如若不是自己顯現,她恐怕早已從了這雙環之說,與子襄師兄雙宿雙飛了。

“即有雙魚,為何又有雙環?”

子陌兩行清淚順頰而下。

阡兒憐惜地撫著子陌的臉頰,用手指一點點拭著他的淚。她心中之痛又豈亞於眼前這個淚流滿麵的男子?

“子陌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在阡兒的心中隻有雙魚,那雙環實也不作數的。”

阡兒抬起臉頰,子陌的魂魄在她堅定的雙眸中向自己走來,他又豈能不信?他托住了她柔美的下頜,吻住了她的唇。他們同時發出了一聲久別的歡喜,以前種種都雨打風吹去吧!他低下了頭,他的唇滑向了阡兒那凝脂般的脖頸。在目之所及之處,他看見阡兒豎起的衣領之下有一道快要褪去的吻痕。

“是他逼你的麼?”

阡兒俯於子陌胸口直哭得梨花帶雨,嗚咽不已。

子陌目眥盡裂,他擁阡入懷,他吻著她委屈的淚水。直到此刻他方知——從此以後兄更不是兄,弟更不是弟,陽關獨木各走各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