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蟹黃香糕(1 / 2)

“丹皮,玄參,大青葉,柴胡,黃岑,荊芥,薄荷。”

子襄雙眉緊鎖,口中念念有詞。外街給二夫人看病的蔡郎中所開之藥妥是妥的,隻是這“青葉,薄荷”性寒之物用量太過,每種足足七錢,阡兒脾胃虛寒,又怎受得住?也怪不得適才時涯急急地找來,說阡兒嘔吐不止,身上前幾日褪去之紅疹又泛了紅。

怎生才能讓郎中入得府來,親自再為阡兒把上一脈?子襄簡直焦躁不安,他揣起藥方就徑直出了淩雲閣。

未到恩澤堂,就見中曼立於幾株海棠之下,細看初開的層疊花蕊。她自小素喜海棠,前些日更是竟欲拔盡溪岸梔子,盡種此花。若不是師父嗬斥她塗炭生靈,自取戾氣,她早已得逞。

“去年此時,子襄哥哥還與中曼一起在此賞花絮語,怎今日卻視中曼如若無物麼?”

子襄不得不駐足而立。這些個府中海棠原自河道西府移來,花蕊由粉漸白,三五朵相疊相擁,其香清酷,不蘭不蘼,迎風峭立,亦真是不酒而醉。

“上古歌雲: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不知這木桃指的可是你我眼中這香豔海棠?”中曼忽而轉身一雙秋水就投向子襄,她峨眉淺畫,雲髻高聳,粉裝飄然更勝過那西府海棠無數。

“妹妹之解固然不錯,隻不過這世間之情若隻因相報而發之,那這世間亦無情可談了。”

中曼莞爾一笑,亦並不生怒,隻緩緩扯住子襄的衣袖道:“子襄哥哥不屑於以瓊瑤報之也就罷了,怎生就棄了那木桃移情於梔子,何時子襄哥哥橋頭遍種起此花來?難道哥哥不覺此花白而枯槁,索然無味麼?”

“梔子一枝獨花,傲立枝頭。花,葉,果皆可入藥,涼血祛熱,甚為難得。子襄適逢亂世,正需這曠世之藥,以慰平生。”子襄說完躬身一揖,就欲撇下中曼。

中曼氣得扯下一束海棠,揉捏於手心,她衝著子襄漸去的背影朗聲道:“如若息阡兒紅疹落而不淨,成一無鹽醜婦,子襄哥哥亦會如此遇海棠而不顧麼?”

子襄乍聽此語,心頭猛然一驚。他深知中曼的秉性,此南宮眾人除了師父,她可曾有屈服過誰?喜則用,不喜則棄,於物如是,於人亦如是,一味的恣意妄為,驕縱無比。子襄目光似劍,上前逼問道:

“中曼妹妹何出此言,怎就個落而不淨?”

“我也是道聽途說,無妄揣摩而已。哥哥用不著如此麵露凶狠。那紅疹好而複發,極易留下印記。不過天若憐之,或許無虞。”中曼冷笑幾聲,擲手中海棠於地,淒然又道:“哥哥怎生不答妹妹適才問話,若阡兒成無鹽醜婦,你對她亦如初麼?”

子襄眼望上天,雙目含悲,他對阡兒亦如初麼?此話亦隻有中曼才能問出。世間女子他子襄隻鍾情於阡兒,他唯恐不及的乃是阡兒心中無意於己,又怎會離她而去?中曼一再言之鑿鑿地說什麼紅疹複發,無鹽醜婦,她又從哪裏知曉阡兒出疹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