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愛妹秀葉生前所講,令尊趙大人於息府息大人乃結拜兄弟,此物乃當年你隨父母於息府玩耍之時送之於你。怎奈你一家三口在歸途中遭遇橫禍,不知所蹤。為師與你也是有緣,那時寒冬臘月,偶遇你時你在亂石間繈褓之中正睡得香甜,回府之後見你走路蹣跚,尚咿呀學語,故推算你還不足兩歲。”
“我姓趙!那腳環即贈予我,理應在我腳踝之上,為何藏於畫軸之中?這可有蹊蹺?”
“南宮之物雖不貴重,但世上鮮有,可為你將來尋親之憑證。想必是你父母見眾賊人逼近,取下塞於畫軸之中,又連畫帶熟睡的你藏於一偏僻所在,又用石在你身側倉促圍起半尺高小牆,以避賊眾,又兼為你遮風擋雨。這天下父母之心亦蒼天可見了。”
子襄仰頭望向那幽暗的洞頂,一道天光似穿透洞壁從上而降。他仿佛回到了那個冬日,父母與賊人迂回相鬥,又淒慘地敗於賊手,而自己卻在幾丈之外含手甜睡。子襄咬牙切齒,如若此時,他定能宰殺賊眾,護得父母周全。他低垂下頭,已淚流滿麵。
“師父抱我時可見周遭有無血跡?”子襄泣道。
“又怎會無?家兵們尋了半晌但也未見一人半畜,你也不用過於悲傷,令尊令堂保不定尚在人世。”南宮筠拍拍子陌的後背,歎了口氣。
尚在人世麼?那為何這麼多年來都不來苑川相尋?十幾年前西涼哪有現下之大治,那時蠻夷賊眾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屢見不鮮,師父亦隻不過撫慰自己罷了。如今魏王拓跋燾為了南宮九鼎和阡兒又欲在西涼行諸多不義之舉,西涼諸民無不人心惶惶,似又回到了當年。
父親既與息府大人結拜,想來亦不是武功平平之輩,行此西涼隨從定不會隻有一二,尋常毛賊又怎能傷得了他們?難不成是官兵所為?南宮九鼎?當年魏王拓跋燾剛登大位就已對九鼎虎視眈眈了麼?可這區區小兒腳環又有何用?
“這九鼎腳環原是一對,是麼?”子襄怯怯地問。
南宮筠沉吟片刻,適才說道:“確為一對,一個在阡兒處,她自小佩戴,從未離身。你可有耳聞?”
“子襄並不曾耳聞,那日隨侯府沐雅於後園閑逛,見阡兒小姐在此洞口石上濯足,恍然窺見亦不敢確信,此佩戴之物偶有相似亦屬常理。今日聽聞師父之語,想必就是了。”子襄不禁羞紅了臉。
南宮筠哈哈一笑,不禁細細地端詳起子襄來。他拒婚中曼之時難不成已知這腳環為雙?他搖了搖頭,以子襄的性情定不會欺瞞於己。沐雅來府,偶遇阡兒之時已是盛春之季。南宮筠又不住地頻頻點頭,子襄此去廉頭堡定於阡兒出苑川有關,看此囁嚅羞言之情景,難道他對阡兒亦是有情?這前有子陌的雙魚,後又有子襄的雙環,南宮筠實也沒了主意。不過自古姻緣父母之命,阡兒與子襄確在十六年前定了娃娃之親,若息大人知曉趙大人的子息尚在,當也樂於嫁女。
子襄雙目炯炯,意欲問師父銀佩成雙所為何意,但見師父不語,也就難於開口。南宮筠此刻亦難得糊塗,隻尋思日後或見了息大人,待局勢趨穩,尋個時機再做定奪也未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