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笛那夜並沒有等到南宮筠。
雙魚玉佩的斷裂並沒有帶來離苦。
中曼看似並沒有痛不欲生。
子襄的拒婚也並沒有引來南宮筠的疏離。
南宮府的諸多事情都跟人們想象中的不同,但他們都安之若泰。就連那阡兒亦讓易雲搓了根紅繩,綰住了自己得的那半個右佩,每日喜滋滋地掛於腰間束帶,又喜滋滋地跑去軒轅閣,於那子陌哥哥合著玉佩玩耍。
翌日戰報就從西涼傳來,南宮筠是從翠熙堂收拾妥當後走的,他並沒有來得及去向如笛告別,他更怕看見如笛那問詢的目光,他又該如何回答?自己曾說過要夜夜陪伴她,如笛會否因自己的食言而怨懟自己,從而傷了腹中胎氣?
棧道上的日頭正烈,與他隨行的還有子襄。他一早就跪在了翠熙堂之外請纓隨去廉頭堡,焉知他是因悔婚而愧疚於心?還是趁此故意躲避中曼?亦如自己,竟也感激起這場突如其來的木巴族叛變。他——南宮筠,竟然也被酒色所迷,整夜纏綿在如玉的床榻,在歡愉之間他竟又以為帳中之人乃是國色天香的如笛,他到底日日夜夜念著的是如笛。好在如玉已漸去妒心,她允諾給自己的妻妾和睦,不正是自己所願麼?
木巴一族向來歸順,侯府大人此次不顧往日兩府的交情唆使一撮族人於廉頭堡外生事,那潘仲仁也在堡內煽風點火,處處掣肘,雲廷已然難以控製現下之形勢。南宮筠縱馬加鞭,已然胸有成竹。
“子襄,掖州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暫無消息。”
“此次滋生之變故可於息府有關?子襄,你作何想?”
“師父所斷高明。前幾日獲悉息大人遠遁山野之時曾留書一封,此書信必是為了掩飾棄官之疑,不過那魏王閱後怎會不惱羞成怒。”子襄隻落一馬頭在師父之後,他的聲音雖小,但渾厚有力,字字珠璣。
“魏王生疑於我南宮家本已在所料之中。隻不過那侯府——?”南宮筠在馬上百思不得其解。
“師父,侯府沐雅曾見過阡兒小姐。”子襄再也無法掩飾。
南宮筠猛然緊勒韁繩,那馬朝空一聲嘶鳴,險些把南宮筠掀下馬來。疾駛的馬隊驟然停了下來,子襄淡淡的一句話對南宮筠而言猶若晴天霹靂。
“何時的事?”
“就是那日侯府夫人和沐雅同來。”
“為何不報知?”
子襄見師父於那本就嚴峻的麵色中又加了萬分的慍怒,他慌忙滾下馬來,單膝跪地,不得不和盤托出。那日侯夫人去了紫蘇苑與二夫人敘話,如何沐雅小姐要去後花園,如何在湖畔無意間見著了阡兒小姐。子陌又如何推說阡兒乃新來的丫頭,少不更事,偷懶汲足。那沐雅小姐似也並無留意,隻說要討了這個丫頭雲雲。
“荒謬!”南宮筠仰望上天,再無別話。
子襄也知甚為荒謬,一句新來的丫頭又豈能掩蓋得住?阡兒生得如何?舉手投足又如何?哪是那一般大家閨閣之女子所能比擬,就連當今魏王也一見傾心,再見傾城,沐雅小姐當日不也是驚呆於阡兒的容顏了麼?原想就此或可瞞過年幼的沐雅,看今日侯府躍躍欲試,摩拳擦掌之情景,那沐雅定是回府後大肆渲染,讓侯府大人著實地起了疑心。一國之君所要的女子你南宮府竟敢私自藏匿?即使侯府跟南宮府兩家世代交好,那侯府想必也會掂量孰輕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