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不好了……不好了!”
簾子霍然被掀開,粗礪的風一同灌了進來。一名士卒高聲叫嚷著衝進帳中,衣衫帶血,幾乎被染得看不出原先的顏色,頰邊也滿是血痕,辨不出究竟是他本人受了傷還是敵人的血跡,顯然是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
“什麼‘不好不好’的,竟敢在本王麵前說‘不好’!”南慶王不悅地抬起頭,怒喝。
盡管外麵戰火連連,可在南慶王這邊,卻依舊是一片歌舞升平——大帳中央,幾名新到的胡姬正踏著節奏跳著熱辣妖嬈的舞蹈,金色長發上綴著的珠串隨著強烈的舞蹈動作激烈地晃動著,白皙豐腴的身體在各色的薄紗衣下呼之欲出。曲聲將盡,為首的一名胡姬自眾姬之中輕盈旋出,裙擺綻放如花開,盈盈墜入南慶王懷中,引得對方一陣大笑。
懷裏抱著美人,南慶王的麵色也稍稍緩和了一些:“別在本王這裏大呼小叫的,當心嚇著諸位美人,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本王就饒了你方才的無禮。”
“是。”那名士卒依然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緒,應道,“夕顏皇子……夕顏皇子他,就要破城了。”
“什麼?這麼快!?”南慶王一驚,霍然起身,懷中胡姬險些跌倒在地,發出一聲嬌呼。
太快了,太快了……那個家夥,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快要破城了!南慶王心中暗自思忖著,在帳中快速地來回踱步,雙手在做工精良的寬大袍袖中越攥越緊,修剪得當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皮肉中,幾乎要掐出血來。
“王爺,事情……很嚴重麼?”前來通風報信的士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素來被人們評價為昏庸無能的南慶王這般嚴肅,不由得也跟著微微有些緊張起來。
“廢話!”南慶王氣急敗壞地回答,斥退了樂師和舞姬,見四周再無第三人時,才盡力壓低了聲音道,“父皇這次隻給了司空夕顏九個月的時間,而帝都距離此地路途遙遠,光是來回就需要大概六個月左右的時間,也就是說真正留給他攻下這座城的時間隻有三個月左右,而這座城素來以易守難攻著稱,通常最快也要五個月才能勉強攻下……本想趁此機會沿途阻撓,讓他回去受到懲罰,沒想到,沒想到啊……真是氣死本王了!!”說話間,“嘩啦啦”一片脆響,桌上的金銀杯盤被盡數掃到了地上,原本華麗的帳內頓時一片狼藉。
“王爺,稍安勿躁啊……”
“滾……滾啊!!都給本王滾出去!!!”
“是、是……王爺息怒。”
那名士卒慌忙起身告退,然而還未出帳,脖頸處便傳來骨骼斷裂的喀嚓聲,連聲音都未來得及發出半點,便頹然倒在了地上。
“誰!?”事情發生得突然,南慶王眉心一緊,幾枚細長的銀針應聲激射而出。
“嗬、嗬嗬……”寂靜中,一個聲音細細傳來,飄忽如風,“世人皆知當今南慶王最是昏庸無能荒淫無度,怎的藏著這般高深的武功?”
很奇特的女聲,冷傲、邪魅、慵懶……風一般縈繞在四周,竟是方向莫辨。
來者不善——南慶王微微蹙額,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和銳利,幾枚銀針泛著幽幽的藍光,閃爍在指縫間:“究竟是誰?給本王出來!”
“是我。”飄忽的聲音漸漸凝聚起來,聲音的主人自身後轉出,一隻瑩白如玉的纖纖素手自漆黑的鬥篷中探出,壓在了南慶王拈著銀針的手上,“王爺莫動手,休要傷了和氣。”
“……”南慶王不動聲色地收起銀針,微微側過頭去。
眼角的餘光中,隱約看到了那襲漆黑的鬥篷中一雙暗紫色的眼睛。
*
有時候,當無數種聲音同時響起的時候,反而會顯得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