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祁微微展開些許笑容,用布滿老繭的手粗粗攏過我的亂發,給一臉呆相的我繼續科普道。
“神虛教乃是你生父萬泓鈞一手所創。”
“嗯!”我一臉虛心好學地猛著點頭。
“本教教規,教主之位除非在當任教主膝下無子嗣、無戚兒的境況下由現任教主親手交傳與旁人,否則必須傳位於後人,且傳男不傳女。”
我低頭拉開不知何時在睡裙外被人裹上的絲衣,屋內又響起一陣震天咳嗽,就連東方祁都默默扭過了頭,等我確認完畢,之後誠懇地開口,“世伯不用擔心,筱寶目前還是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著屋內所有人都笑到拍桌錘椅一副立馬要撒手人寰的樣子,實在無力反駁,隻是這次老者並沒太大反應,隻不過扭頭輕掃一眼,屋內馬上變成連根頭發絲兒落地都能聽到回聲的死寂,仔細看看,就連星北等人都微弓著腰,一副極其恭敬的模樣。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風啊!我這個笑星範兒算個啥教主呀!
“寶兒,”東方祈對上對未來漫漫長路很糟心而一臉殘念得我,不輕不重地拍起我的腦袋,“若是你還未喪失記憶,你就該記得當年你父親是如何教你長大。”
“咩?”
東方祈忽然目光深遠起來,“……自你被帶回教中,直至你被狗賊人掠去之前,大都時間教主都是給你作男裝打扮的。”
我了個爹啊,您老這是受了啥重大刺激審美才會如此之另類!
“傳男不傳女本不是教主一人之意,乃是我們的師傅天羅仙人所定——這就是為何教主與我一直情同手足……也罷,這些陳芝麻爛穀子之事日後再細細將與你聽,當前我所要告訴你的就是,自你被人掠去之後,你女兒身的身份便天下皆知了……教主也是前後足足下了一番苦心,當年不止以卑劣毒辣手段暗傷教主的狗賊一家,試看整個江湖何門哪派不是對我神教虎視眈眈,掩飾你的身份,就是怕也怕那些豬狗不如的東西算計到區區一個女童身上,不過最後還是……都是老朽的過錯!若是那天我順了師兄的意,好好呆在著靈麟樓,你就不會被人搶去,師兄更不會含恨……”
望著老淚縱橫的東方祈,我默然——無論穿越,或是前世的生緣,這邊的萬筱寶,也太苦逼了……
“世伯不要哭,”眼下我也隻有多替那身世作孽的萬筱寶多盡孝道,就伸出手指笨拙地擦去東方祈的眼淚,“會長皺紋的哦!”
“大膽!你……”
東方祈搖搖手,將花綺南的廢話打斷,用眼睛定定看著我,“寶兒可願和世伯做個誓換?”
“咩誓捏?”
“今後,絕不踏出神虛教總教半步。”
“……那,下山趕個集買個糖相個親喝個花酒打個醬油都統統不行?”
“童言無忌……”幾乎所有人都抬起手指開始揉眉頭,東方祈放下手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非要下山也不是不可以,身邊須有人伴著,若是你有星點差池,我便處死那人做罰。”
這話一出我算明白從今往後整個神教上下左右都不會有人願意帶著我玩兒了……“那、那世伯也要和筱寶立誓!”
“當然,我們神教人言無虛行,寶兒說便是。”
“可是我還沒想好……”
轟。一屋子人倒了十有七八,我撅起嘴雙手抱胸,“喂我路過貴教順便回個家,到現在還沒刷牙,你們稍微客氣點好不好,總這樣我也很沒麵子耶——”
我話還沒說完,膝蓋砸地板的撲通聲硬是把下半句噎了回去,“教主贖罪,屬下萬死!”
“……”
對啊,眼下還有一件最要緊的事情沒處理呢!我重新對著東方祈開口,“世伯,筱寶有件小小小小小的事要懇求世伯。”
“不許。”東方祈風輕雲淡地回應了我。
嘎——我傻了半截,倫家都還沒說是什麼捏!
像是聽到我內心嘀咕似的,東方祈挑起一邊眉頭瞥著我,“你這鬼丫頭,從小就這般模樣,你以為老朽還會乖乖上你的當?教主之位本就是萬教主親自定下,不然作何他也不會給你男裝打扮,還親傳你功夫。”
“……”瀑布冷汗從頭澆下,傷疤也好性格也罷,這些都好說,功夫神馬的那我可真是七竅通了六竅,還剩一竅不通啊。
“世伯,其實寶兒還有一事相瞞……”
“哦?”
“這個吧,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恍惚覺得,自己好像,不會武功……”
東方祈再次朗笑,這回連青衫美人都樂了,“寶兒啊,你從小厭惡兵刃,偏好書籍,就連師兄都拗不過你,好說歹說才在你八歲生辰之後和你交換了條件讓你習武,你古靈精怪偷懶滑頭,直到被人掠去之時馬步都尚未紮穩——若是早些年間用點功夫,也不會被人點了啞穴不能呼救……”
“世伯這頁咱翻過去成嗎……也別當著眾目睽睽之下挖人家黑曆史成嗎……”
“教主不必擔心,”青衫美人微微勾起唇,不急不緩地開了口,“武功本就是後天養成,教主是老教主嫡女,自然是人中龍鳳資質天成,星北鬥膽狂言,隻要教主有意,假以時日功夫必然登峰造極。”
感情貴教有大力水手專屬菠菜販售?——開什麼玩笑我幾斤幾兩太自己實在太清楚了。
“既然星北話已至此,那麼等寶兒身體休養好之後,你就來教授她些護身功夫吧。”東方祈轉過頭看向我,“寶兒可有意見?”
“木有是木有,那、那事先可要說好,”我對著手指咬著舌頭開始討價還價,“我萬筱寶別的本事沒有,特長就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刀槍劍戟認不對,騙吃蹭喝全部會……萬一一萬我要是學不會的話,不能揍我不能禁我足不能克扣我零花錢錢!”
先是因為我的話一愣,爾後東方祁便笑起來,“好好好,都依你。”
“師傅好,筱寶拜見美人師父。”我有模有樣地衝著青衫美人抱了拳。
“萬萬不敢!教主這是折煞星北了!”青衫美人急忙說著,竟然跪在我床前……
本想伸手去扶,結果一時間忘記自己還窩在床上的事實的萬筱寶,裹在錦被的雙腳一絆嘰裏咕嚕就滾下床來,在眾人目瞪口呆的靜視中用腦袋猛地撞在雕花木床一角,還七葷八素地抹了把臉,又急忙起身對著青衫美人正襟危跪,暫時性忽略膝蓋下頭莫名一陣硌痛,收了嬉皮笑臉正經說道。
“正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夫……不,為父,筱寶還沒請教師傅尊姓呐?”
對麵的人忽然笑了,原本因為措不及手而微微聳起的眉眼瞬間展開,霎時就好像是一池漾開的春水般美不勝收,也並沒有急著回答問題,隻是伸出手指輕按在剛才我腦門撞上床腳的地方,“教主,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