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腦弦卡殼的聲音久久回蕩在小樹林中,順著花綺南望去方向我費勁巴拉地伸長脖子眯起眼睛,哪裏有人來著?我怎麼沒看到?
“啪”
“唉痛!”
我下意識驚叫一聲之後捂住剛被什麼冰涼涼物件拍打上的臉頰,雖然力道不大但是的確能嚇我個半死,轉頭正準備怒視那個沒人性討人嫌的花綺南,這月黑風高殺人夜的開什麼玩喜——卻對上了一雙完全陌生的笑眼,目光下移,還有剛才被這人拿來拍我的凶器——一把玉柄折扇。
我冷靜地深吸一口氣,對上玉扇主人的臉,“鬼啊!”
鬼啊——
啊——
啊……
打著顫兒的尾音在樹林層層回蕩,笑眼變成稍有委屈的驚訝,半晌在一旁沒出聲的花綺南卻撲哧一聲笑出來,“中月語啊中月語,沒想到你也有被人當做鬼的一天!”
“……那個,初來乍到,大俠莫怪——還有誰叫你不聲不響就拿扇子拍我來著?而且、而且我連你剛才從哪裏冒出來都沒看到!”
紫紗少年並沒有回答我,隻是拿埋怨的眼神輕輕地瞥了身邊笑得露牙床露小舌、毫無形象的人一眼,半晌搖搖頭,自己也跟笑了起來。
在我勉強擔心花綺南會不會被自己的笑嗆死的時候,他終於恢複了人類本應該有的正常,對著一臉茫然的我好心地開口解釋起來。“月語自幼習道法,師從江湖第一術士仙人迚元青迚前輩,方才你我所見的那顆梧桐就是他使的小小障眼法罷了。”
“那也叫‘小小’障眼法?!”騙傻小子呐!
花綺南走近,用手拍拍身著紫紗繡金袍的中月語,“就算是現在站在你麵前的這位,也並月語真身——”他頓了頓,又好心地伸手將我幾乎脫臼的下巴抬上去,“道家道法高深奧妙,再加上月語本就是天賦異稟,而且……”
說到這裏,借著微弱的月光,我恍惚看到了花綺南嘴角揚出一個牽強微笑,“而且,隻有借著形神出竅此類招數,月語才能走出神教教壇。”
“唔……”我抬眼看著身邊的人,他則用又嗔怪又玩味的眼神回望過來,兩條眉彎成天邊的新月,兩片薄唇仿佛還掛著夜露般的水光。
“……是怕放出門媚惑江山吧?”
那邊的花綺南用手捏著眉角,一副“我受不了這女野人誰快過來把她帶走”的表情,而中月語卻沒有因為我這番沒頭沒腦的話而露出一絲開心或者惱怒,隻是眸子裏的光彩更沉了一些。
不好,美人對應付花綺南那小屁孩相處模式很不滿,眼看要怒——我急忙幹笑兩聲,伸出爪子握住了已經將臉別開的中月語,抓著他價值不菲的袖子摩挲著一本正經地調戲之,“小月語你好香。”
“你可知這為何種香料?”
人美聲更美,中月語的形神,呃,雖然這麼說有點別扭但是既然花綺南告訴我事情真相之後,我內心就有種看大型魔術的感覺,魔術師明明鑽進大鐵皮箱子,他的美女助手將寶劍一把把戳進去,幾分鍾後,嘿!毫發未傷的魔術師又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大家麵前——此時的中月語在我心中大概就是這麼一個美型魔術師的形象——明明知道自己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相,心卻牽著腦袋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聞起來甜甜的,像花,又像糖……”
“也可以吃唷?”中月語對著我口水三千尺的模樣笑起來,故作耐人尋味地這麼說道。
我下意識吞吞口水,抬起眼睛吧嗒吧嗒地使勁眨巴兩下,顫抖著聲線再次攥緊了中月語的袖子,“真的嗎……”
勾去我大部分目光的唇徹底彎起,月光下愈發水光瀲灩,中月語語氣柔柔地問我,“想吃嗎?”
“想!”
中月語執扇的那隻手落在我腦袋上,輕輕摁了兩下,“好,你且鬆開我的衣袖。”
“……喔差點忘了。”
我戀戀不舍地鬆開手中的衣角,然後專注地看著中月語頎長的手指沒入紫紗袖中摩挲著,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張牙舞爪地企圖吸引我目光的花綺南——之後每每我回想起這件事都捶胸頓足哭天喊地悔得腸子都青了冤得恨不得衝到大街上抓幾個人吃掉泄憤。
而這時花綺南總會半倚著我房門,抱著雙臂一臉嘲笑,“誰讓你當時隻顧著中月語看都不看我一眼,活該,吃貨!早晚被人騙了去,賣與那八十老頭子做小!”
我無言以對,我後悔莫及,我無力衝著窩在房梁上的暗士揮揮手。
“來人,把花護法給我拖出去,亂馬踩死……”
鏡頭拉回當下,完全無暇顧及從冷峻高傲美少年忽然化身大馬猴的花綺南到底抽了什麼風,我所有注意力都被中月語掌心中的東西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說是魂兒都被勾去也毫不誇張。
四顆桃花形狀的點心,個個都飽滿圓潤,看得人食指大動——等在場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反應過來之時,四顆點心已經被我塞進嘴裏,一時間口腔中回蕩著清香幽甜,入口即溶的冰皮轉瞬隻剩下了了豆餡,全數咽下之後我滿足地抬手擦擦嘴角,還沒來得及打嗝回味,就覺得眼皮忽然像是墜上了千斤沉的物件,就連身邊人開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飄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