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稀罕,啥玩意兒也不抵我爹給我打得六兩的鐲子。”安鳳頭也不抬,繼續自己手裏的活兒。
“走南闖北沒聽過六兩的鐲子,算老三你厲害,這當家的成天不著家你也不想點兒法子。”
“咱當家的是大帥的紅人,成天跟著大帥東西南北的四處走,我都有日子沒見著了。”安鳳是一聲長歎。
“你還訴苦,當家的回來十天能有六天在你那過夜,咱倆半斤八兩的誰也沒比誰強到哪去。”
“咱們當家的是讀書人,出去見過大世麵,喜歡識文斷字兒的,你瞅瞅你,大字兒不識一筐,五大三粗的,還賊能吃,你能招人稀罕嘛!”
“老五倒是識文斷字了,長得楊柳細腰的照樣不受待見。”山裏紅聽了安鳳的話之後不屑一顧,小聲的嘀咕到,這句話讓安鳳聽著了,安鳳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裏的活兒。
“你知道個屁啊,不知道啥叫上杆子不招待見啊,你、我、王晴兒,連吳水仙都算上,那個不是厚著臉皮死貼著咱當家的啊,咱們當家的稀罕錦州城的董小姐,人家兩情相悅的甜言蜜語的。可惜了,再怎麼好也別想進趙家大院一步。”安鳳說著話,話語裏嫉妒、怨恨、幸災樂禍的複雜情感交織在一起,山裏紅聽得倒是格外的入神兒。
“為啥啊,二姐。”
“董小姐叫董月婷,是胡子頭兒董千萬的閨女。”
“他奶奶的,這事兒咋越聽越亂啊,拉倒吧,還是踏實兒的來一覺吧。”山裏紅說完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屋裏睡覺。
過了幾日,趙念清帶著城裏買來的點心回到了趙家的老宅子,一進門趙念清就看到了趙光宗和佟卓的臉色是格外的難看,此時的趙念清心裏咯噔一下,把帶來的點心遞到了安鳳的手裏,趕忙走到趙光宗和佟卓的身邊兒。山裏紅見安鳳手裏的點心,隨手便搶了一包,打開拿了一塊塞到自己的嘴裏,又拿了一塊兒小的帶著甜味兒的塞到了趙冬仁的嘴裏。安鳳見山裏紅恨不得上去踹兩腳,兩個人在大廳裏是比比劃劃的,相互挑釁。趙念清看著兩個人眼神冷冷地一掃,安鳳和山裏紅兩個人便戛然而止,低著頭快步地離開了正房回到了自己的屋裏。
屋裏沒了別人,趙光宗和佟卓兩個人正襟危坐在金鑲玉的檀木椅子上,趙念清隨手搬了一把紫檀木的凳子,剛要坐下來便被趙光宗嗬斥,讓趙念清跪下來,趙念清一腦袋霧水,稀裏糊塗的,隻好跪倒了父母麵前。
“你爺爺待你不錯吧,從小到大把你當作掌上明珠,你今天擁有的一切有一半兒是你爺爺給你的,你爺爺是怎麼死的,你忘了嗎!”趙光宗對趙念清是厲聲嗬斥。
“爺爺的仇我早在三年前就報了,爺爺生前的心願,蕩平遼西的匪患,現在咱們方圓三百裏地綹子都死絕了。”
“這事兒你做的幹淨利索,沒人說你做的不中,但是你和董千萬的閨女混在一起,你對得起你爺爺嗎,你對得起咱們趙家關公像的義嗎!”
“董月婷就是個女人,您老扯這些沒用的東西幹什麼。”
“你小子,不要以為你做了奉軍的師長就不把你老子放在眼裏,你阿瑪我當年也是大清的三品城守尉,不比你小子差,跟老子叫板,你差遠了。”
“你的三品官是靠你老趙家世代封侯得來的,倒不如說是你生得好,念清的將軍可是從小兵丁一刀一槍打出來的。”佟卓的一句話一下子讓暴跳如雷的趙光宗泄了氣,趙念清趕緊鬆了一口氣。
“這個董月婷現在在什麼地方。”趙光宗坐了下來,平心靜氣問了一句。
“董家的老宅子。”
“咱們趙家地多房子多,不差董家的一個院子,這個宅子姓董,但是你日後不許踏進董家院子一步。”佟卓見縫插針,一句話把趙念清逼到了絕路上。
“知道了,事情自會辦妥。”趙念清給二老磕了頭之後就回到了後宅。
趙念清來到了安鳳的屋裏,安鳳見趙念清過來,欣喜至極,趕忙照照鏡子,整理一下頭發,把抽屜裏的玉鐲子拿了出來,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走到了趙念清的跟前。
“念清哥,你回來了。”安鳳說著,把趙念清拉到了自己的大炕上。
“當家的,你回來了,我那屋酒都給你燙好了,你到我屋裏坐坐唄。”見趙念清回到後宅子,山裏紅一步跨到了安鳳的房裏,拽著趙念清就往自己的屋裏走,範彩玲站在一旁想樂還不敢樂。
“彩玲,先把冬仁帶去和秋月玩兒會兒,我得跟著倆敗家老娘們兒說點兒事情。”
屋子裏隻剩下趙念清、安鳳、山裏紅三個人,趙念清坐到大炕上把腿一盤,安鳳和山裏紅便一左一右的坐到了趙念清的身邊兒。
“當家的,到我那屋去吧。”
“念清哥,我給你把鞋脫了啊。”
“你們倆敗家老娘們都給老子滾下去!”趙念清一聲大喝兩個女人一下子嚇得不敢吭聲。
“當家的,你咋了。”
“閉嘴!沒你事兒,邊兒去。安鳳,好日子過夠了是不是,在老太太那瞎嘀咕啥!你當年怎麼跟我許得諾,說董月婷的事情絕不多說一句。”
“念清哥,為啥有壞事兒你就往我頭上賴,我爹是壞心眼兒挺多的,我哪那麼多壞心眼兒啊。”
“瞎掰,你壞心眼兒最多了。”山裏紅在一旁嘀咕道。
“閉嘴!沒讓你說話,不說話能噎死你啊!”趙念清一聲嗬斥山裏紅乖乖地坐到一旁不說話。
“安鳳,你平日裏沒少擠兌水仙兒,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水仙兒老實巴交的,礙著你了還是咋了。”
“她老實巴交的,背地裏可沒閑著,軍馬生意、軍火生意,奉軍有什麼她就倒騰什麼。”
“東二溝地方大,流寇經常襲擾,水仙兒整點槍整點馬的,看家護院的沒啥,這事你老揪著不放幹啥。”趙念清說完安鳳便不再多說什麼。
“當家的,我和大姐最近幹了一票大買賣,咱們賣給蒙古小王爺一大批機關槍,賺大發了。”山裏紅一句話說完趙念清臉色大變,嚇得安鳳不敢吭聲。
“你說什麼?”趙念清聽完了之後大吃一驚。過了片刻,隻見趙念清抄起安鳳屋裏的雞毛撣子對著山裏紅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暴打,山裏紅是東躲西藏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屋裏,趙念清拎著雞毛撣子也是一路追到了山裏紅的屋裏。
“當家的,別打腦瓜子,也別打臉,打腚吧。”山裏紅此時看著趙念清,眼神格外的撫媚。
“趴炕上,趴好了!”
“你真打啊,你憑啥打我,我又犯啥事兒了。”
“董月婷的事情。”
“我說漏嘴了。”
“賣槍的事情,告訴你多少回了,少搗騰槍。”
“我從來不賣槍,尤其是胡子,這不,蒙古的小王爺,我幹哥哥讓那個什麼馮玉祥打得是走投無路了,再不整點兒好家夥事兒地盤都沒了個屁的。”
“這事兒你不早說。”
“你讓我說了嘛!再說人家不是害怕你嘛。”山裏紅的聲音是格外的低。
“你平日裏嗚嗚喳喳的勁頭都哪去了!”
“你是當家的,當然怕你了。”
“算了吧,這事兒就此拉倒,以後別搗騰槍了,幹點啥買賣都行。”
“那當家的,今晚上就睡我這唄,一會兒給你整點兒好吃的,你可勁兒的造啊。”留下了趙念清,山裏紅則是格外的興奮,忙裏忙外四處張羅,隔壁的安鳳瞧了一眼之後走進自己的屋裏把門重重地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