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雨點(1 / 3)

蕭煢甄的話四兩撥千斤,旁敲側擊的告訴眾人她的確是很窮!住的院子根本沒有半點油水可撈!

且側麵提醒眾人珠子未必會受損,可嘉禹公主卻提出如此要求,芝麻大的小事硬生生被扭曲成了天大一樣。再對比代陽,嘉禹兩位公主渾身上下的奢華傲慢,配上那恬靜乖巧的少女模樣,孰能博得眾人的好感和憐惜,立見高下!

換句話說,就算真相水落石出,可也隻是嘉禹和樂陵兩位公主的私人恩怨,和她其實根本沒什麼本質上的關係,她不過是看不慣十公主的咄咄逼人,站出來替皇妹說兩句公道話罷了,而並非亂管閑事。畢竟這是皇家的內事,代陽長公主都出麵了,若是一味置身事外,反倒不美。

此舉既贏得了眾人的關注和美名,也提醒了所有人嘉禹公主小題大做,仗勢欺人的做派。

“洛城,你……”

“住口。”代陽公主緩緩轉過身來,緋色衣紋上流芒漫過,眼神幽幽:“身為嫡公主,半點臉麵都不要了嗎?”她的聲音中有一種不怒自威的魔力,眉間不著痕跡的迸射出刀刃邊緣般的冷冽鋒芒,臉色無端一沉,卻叫人看不出半點生氣的模樣。

“長姐,你怎麼能幫著……”幫著外人說話?嘉禹公主話音未落,便迎上了代陽公主那抹攝人的目光,頓時意識到自己失了言。是的,不管自己有多看不上洛城,也不管洛城到底受不受寵,可她皇族九公主的身份卻是板上釘釘、不容置疑的。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自己的皇姐,流著相同的血脈。

不僅如此,她還曾有一位榮寵盛極的生母瑾妃!

這點,有些資曆的宮人都知道。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了,細細數來,再得寵的妃子也還要在當年瑾妃的盛寵之下望塵莫及。

嘉禹公主素來最怕這位嫡親的長姐,雖然對方和自己一樣看似倨傲奢侈、無法無天,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隻是表象。長姐才是真正繼承了母後性子的,謀思遠慮,陰晴不定,令人難以琢磨。

譬如方才代陽隻是回眸瞪了一眼,便足以令嘉禹生生噎下了後半句。

這股冰冷靜止的氣息連帶著後麵的安意都感受到了,一時沒來由打了個寒顫,片刻也隻能不甘心的忍了下來,一張嬌豔欲滴的麵孔霎時布滿了陰霾……她是安家長房唯一嫡出的小姐,在安府可是親眼瞧見了這個名義上的表姐和大嫂――――代陽長公主對自家父親的幾房貴妾的所作所為,想想其中一個被活生生嚇瘋的妾室在別院兒裏淒厲癲狂的笑聲,頓覺不寒而栗。

她是已故的原配嫡妻所生,生母出身顯貴,還有三個人中龍鳳似的一母同胞兄弟為她保駕護航,再加上生的一副鶯慚燕妒、桃羞杏讓的出眾美貌,一直被父親視作掌上明珠,悉心栽培。不惜重金聘請了帝都最好的西席教她詩詞歌賦、樂禮女工,哪怕是男子通讀的史記經集、諸子百家,她也都有所涉獵,且另辟蹊徑、見解獨到,連先生都時常拊手稱讚,引得帝都無數優秀男兒競相追逐。

既然自詡才情過人又身份高貴,她自然從小便瞧不起那些父親後院裏所謂的姨娘庶母們,就算她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等在院門口,父親照樣視而不見,隻是將她們當做籠絡安撫其各自母家的工具罷了,也從未生續弦之意,她心裏跟明鏡高懸似的,如今父親已經年過不惑,而且常年駐守在外,極少回京,那些和她年齡都差不了多少的偏房們,自然很難再添下個一兒半女來。

除了因生下她二庶兄安騫而活得滋潤些的三姨娘外,其他哪個妾室見了她不是伏低做小、人前人後的巴結?就連生了她一個庶出姐姐的五姨娘都不例外。

畢竟將來整個安國公府都是要留給她幾位兄長的,以她的顯赫出身,就是一般的公主也無可比擬,將來大梁朝那些個王孫貴族還不是憑她挑選?若是許配給個皇子,便成堂堂的王妃之尊了,那些人自然要上趕著討好。

安意原也沒打算和她們扯上多少關係,因為在她看來,這隻會降低她的身份和格調,隻是閑暇時會拿她們來取笑嘲弄罷了。

可沒成想,這皇室長公主一進國公府大門,便是雷霆手段、翻雲覆雨。素日裏那些個爭風吃醋、雞飛狗跳的姨娘們現在個個整日閉門不出、誠惶誠恐,生怕下一個遭罪的就是自己,還總有莫名消失的丫鬟婢女,她多留意打聽了幾句,這才知道她們從前都是服侍過她的大哥安徵的……至此,代陽的性子不可謂不刁鑽,手腕這般狠辣,又不忌諱旁人言語,連安意這樣刁蠻刻薄的丫頭都有些後怕。

安意拈著一方今様色銀邊絡紫苑的羅帕掩了掩唇瓣。

“唉,這珊瑚珠子怎麼碎了道裂縫?”

樂陵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蕭煢甄玉掌翻轉的動作,見狀不禁驚呼出聲,花骨朵般精致的小臉兒瞬間皺縮成一團。

眾人聞言,也踮腳湊近的覷了幾眼,果然,那紅珊瑚珠子上實實在在的摔了一條縫兒,本來不含半點雜色的純珊瑚珠內裏像沁出了零星幾條的深赤血絲,顯得無比妖冶瑰異。

縫口沒有多長,若不認真端詳,還真是很難察覺到。

身為大梁十大豪門之首的國公府千金,安意雖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高門閨秀,但察言觀色的本事也是很有一套,立馬看準了形勢,扯住此刻將要發作的嘉禹公主的淺玫色金瑰紋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切勿上去摻渾了水。至少,代陽公主是肯定不會輕易放過的。

“九皇妹,雖說嘉禹的性子脾氣差了些,不懂事理,或許無意衝撞於你。不過她還隻是個孩子,這點母後和本宮自會管教,可這珠子確實如假包換的禦賜之物,縱然九皇妹你再看不上眼,也不該……如此不查啊。”代陽公主連頭都不曾抬,卻清晰地可見她上揚的嘴角噙著冰冷的微笑。褪去剛才平易近人的慈姐形象,此時看來那副美豔動人的麵孔上,神情卻多了分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