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場做戲(2 / 3)

就在前不久鹹廷候五十大壽的壽宴上,隻不過是因為一個侍妾獻舞時腳底打了滑,無意將茶幾上的酒水灑了幾滴到代陽公主近身女官的外衫上,就被她活生生拖出去鞭撻斷了雙腿,隻留下一口氣息。絲毫不顧鹹廷候爺的臉麵,還以對皇室大不敬的罪名狠狠攪鬧了一番,鹹廷候隻是虛名掛侯,自然是敢怒不敢言,當場便直直氣昏了過去,好好的壽宴不歡而散。自那日後,鹹廷候朝堂上一告病就是半月,聽說到現在還臥床靜養,閉門謝客。

“大姐誤會了,隻是今日諸般是非曲折歸根結底不過是因一串珠子而起,妹妹自然是好奇的,如何了?,這……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蕭煢甄白玉般精致無瑕的麵龐攏上了淡淡的光華,澄涼似冰的眸光遊離過麵前女子那絕麗的側容,不得不說,稱呼這位大梁長公主為大姐時,她心中磐石稍動,似有什麼可笑的情緒在腦子裏緩緩蕩漾開來。

不知道是不是她習慣性的太過多思,總覺得在對方的儀態萬千裏,暗藏著莫名的異樣,那張玉質天成的麵孔下,有著難測深淺的城府,帝都中那些盛傳的凶悍妒婦之名,或許隻是她掩飾個人本性的保護色。她也同樣是一眼便直擊對方的靈魂深處,骨子裏透出來的陰沉可怕,重重華美熾烈的衣裙包裹下也難以掩蓋。

這就是她玲瓏八麵中,最真實的一麵吧。

同樣,代陽也並不相信洛城提出的要求隻是一時心血來潮或自覺眼界粗陋。

心思交織,或許是兩人都覺得同時被另一個女子窺伺著心思的目光太過詭異,便是不約而同的錯開了眼神。

代陽若無其事地繼續把玩著掌心裏那枚晶瑩剔透的鴿子血玉佩,也不再多言語。

畢竟眾目睽睽之下,她再捂著東西不放倒是顯得別有用心了。何況事已定局,青天白日的,洛城根本動不了手腳,如今隻是怕在嘉禹身上彙錯了一環。

她實在是太了解自己這個妹妹了,嘉禹是嫡女,又是幼女,與自己相差了整整八歲多,由此足可見當時這個孩子的來之不易。雖然母後失望於此胎不是個男孩,但也是從小將她親自帶在身邊撫養。而嘉禹呢,她在母後與自己羽翼的庇護下,錦衣玉食不知愁的長大,最大的煩惱事也不過是看不慣樂陵一個昭儀之女可得父皇寵愛罷了。再加上她隻是個公主,完全沒有即位的可能。

安皇後母儀天下,是天子正宮,皇後之尊,那些爭權奪位的皇子王卿們鬧的再厲害,卻誰也不敢無緣無故的開罪於嘉禹,有什麼禍事都有母後擋在前麵,替她擔下,這就造成了她魯莽衝動,不顧後果的性子。

她自然看得出今日這鬧劇又是嘉禹的手筆,這種小事倒沒什麼值得她放在眼裏的,早已見怪不怪了。唯一的擔憂,就是怕她做事之前的善後處理不夠利落,授人以柄,成了背後的笑話,辱沒自己和母後名譽。

代陽公主妙目流轉如上弦月,美得讓人不敢逼視。她依舊一派雍容閑適的笑著,宛如花樹下蝶亂蜂忙紅粉妒的籠煙春牡丹,朦朦朧朧,卻是半分笑意都沒有到達眼底。

蕭煢甄伸出右手接過那串九彩玲瓏珠,這才發現,那珠尾細密的流蘇由十五色寶石拚接而成,若天上棋布的星子,清雅而不失灼目,珠玉觸手溫涼如紫竹節骨,紋理細膩,做工美輪美奐,果然是世所罕見。

一旁的樂陵公主欲言又止,柳葉彎眉微攏。看來今日的事是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打擊。的確,平日裏她是被陛下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十二公主,更是寵妃梅昭儀的心頭肉,萬眾矚目。那些成日裏吹著捧著,恨不得將她誇上天的世族千金此刻像是啞巴了似的,個個避之不及、噤若寒蟬,尤其是代陽長公主出聲了以後,更是誰也不敢往刀口上撞,甚至眼神裏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嘲弄之色。

倒不是她多在意那些華而不實的恭維和見風使舵的小人,隻是這種大庭廣眾下奚落和哄笑隻剩她一個人委屈承受,沒有半句替她辯駁,這種被拋棄的滋味著實難受。

思及此,她不禁感激的望了一眼挺身而出的洛城,又向對麵狠狠剜了眼了掩帕而笑的禮部尚書家江小姐,隻是因為長相稚嫩,看起來並沒什麼威懾力,反而顯得有幾分可愛與好笑。樂陵與她素來交好,卻不料今日出事卻屬她笑得最歡!

江小姐注意到樂陵公主陰沉的神色後,低頭心虛了片刻。可,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她又有什麼錯?思及此,她又若無其事的扭開頭去,向挨她很近的禦史中丞家的千金竊竊私語。

那江小姐的模樣如花似玉,便是一口銀牙也十分伶俐,她的聲音不小,在人群中顯得有些清晰,引起一陣細細的騷動:

“嘖嘖,這依我看啊,若不是十二公主拿了十公主的東西,便是十公主故意向十二公主潑髒水了,可是怎麼看十公主這副篤定的樣子都不像是作假的,隻怕是十二公主的宮裏啊,真的出了什麼醃臢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