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陽公主(3 / 3)

曆經十四朝更替興衰,安家始終呈屹立不倒之勢,期間還共出過三位皇後,八位貴妃,四任宰府,兩位大司馬將軍和十一位侯爵,光是鑒於大梁史冊上的功臣,便有一百一十六人,是真正的權臣之輩,曆代祖先蔭蔽,功蓋朝野。何況如今的皇後娘娘也是出自安家長房嫡係,其兄長是安國公安淮,其弟為上饒侯安瀚,子侄一代更是人才輩出,各領風騷。

安國公長子安徵文韜武略,智謀過人,是三品的驍騎將軍,南征北戰,戰功赫赫;二子安騫雖是從偏室肚子裏爬出來的,但其人精明強幹,頗具才能,位列皇家禁軍副統領,手下掌握著三千禦林軍兵馬;四子安帷乃是新科的殿試的榜眼郎,才高八鬥,滿腹經綸,是瀾城中數一數二的翩翩佳公子。最幼的六兒子安堰今年也已十三年歲,雖身子羸弱,自幼便鮮少出門,更難一睹真容,但聽說詩酒風流,氣度高華,身賦無雙俊彥之名。就連兩個女兒,在瀾都也是才貌出眾,芳名遠播的名門閨秀。個個都是精心培養,木秀於林。

尤其是安徵,無論是心誌才能還是嫡庶齒序,都是安氏少輩的扛鼎之人,何況兩年前還娶了皇室長公主,親上加親,如虎添翼,一時間更是風頭無兩。

似乎察覺了有人在注視自己,代陽公主隻將精致的眉眼餘光一掃,隱有一股鋒利之勢,可眾人神色如常,卻看是不出半分差池。

“皇姐,你可要替嘉禹做主啊,樂陵她偷拿了我的扇珠,洛城還……”

“住口!”在眾人以為代陽公主會袒護嘉禹公主時,代陽公主卻隻是擰眉微叱一聲:“我皇家的女兒,竟然為了區區一串勞什子在這兒和旁人起了口舌之爭,虧你還是本宮的親妹妹,若真傳出去,豈不是把母後的臉都丟光了?!”

美人到底是美人,此時粉麵含威,一樣風流蘊藉。

“皇姐……”許是沒料到大姐竟然在眾人麵前嗬斥她,絲毫不留情麵,一向以驕傲麵目示人的嘉禹竟有些像孩童般愣在原地,片刻後才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可,那是父皇賞賜的東西,經過舍身寺住持親自加持……”

“父皇賞的東西多了去了,偏就這珠子稀奇?何況了塵大師最近雲遊廖州苦行寺,你若是想要,修書一封給你在廖洲辦事兒的表哥便是了,何必在此自降身份的為一串珠子吵嚷?今日是父皇親臨,你是想他親眼目睹你如何胡鬧?”代陽公主這話四兩撥千斤,表麵苛責嘉禹,其實是暗諷洛城與樂陵。

畢竟今日這事不管如何鬧,瀾都人再怎麼議論,她和嘉禹才是真正的嫡出皇女,安家的實力也無可否認,這層血緣關係豈是她們比得了的?不過就是口頭上占了上風而已。

大梁嫡庶尊卑向來涇渭分明,若非安皇後膝下至今始終無皇子,後位也是群狼環飼,代陽公主恐怕如今會更肆無忌憚、直截了當的羞辱。

在場眾人皆知,代陽長公主話中的表哥並非安淮之子,而是上饒侯安瀚的長子安獻。說起這安獻卻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明明是上饒侯的原配夫人盧氏的通房丫頭所誕下的庶子,卻因是長子卻也頗受其父關照。

無奈盧氏因為天生體寒的病症所以肚子遲遲不見動靜,遍訪名醫,針灸岐黃,藥浴補品,折騰得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當作個寶貝供著,生怕有半點兒閃失,懷胎十月卻是個小姐,且因產後失調,此後身體大損,再無懷孕跡象。

偏偏安獻天資穎悟絕人,五歲熟讀辭賦,八歲吟詩作對,十歲便以一篇《郢都賦》馳名帝都,被當朝譽為神童。

若非上饒侯的母親,前安國公的夫人顧氏與盧氏的母親是閣中手帕交,安瀚又忌憚外頭寵妾滅妻的流言蜚語和盧家勢力,恐怕性格綿柔懦弱,病容殘損又常年纏綿病榻的盧氏早就被他所冷落遺棄了。

可自安家老夫人――安顧氏謝世後,盧氏母女一下子沒了依靠,往日那些耀武揚威的妾室更加張狂無忌,好在安獻也並非是小肚雞腸之輩,雖鮮少涉足父親後宅的宅鬥中,卻也一直護著自己這個嫡出的二妹。姬妾們自然明白安獻之於上饒侯府的意義,日後隻怕整個候府和世襲爵位都得歸他,自己後半生的著落也都要看他的臉色。

於是,個個都沒敢再這般張牙舞爪了。隻可惜,天妒紅顏,盧氏不久之後還是因長期積鬱於心而撒手人寰,留下個女兒孤苦伶仃。

而安獻這個男子,論才能,足堪稱是瀾都頂尖的後輩,絲毫不遜於安徵,安騫等人,與之並稱為“安氏五傑”。

可人無完人,他最為人詬病的,還是因他在瀾都無人不知的風流韻事,從人麵桃花的當家花魁桃夭姬到金風玉露裏豔名遠播的頭牌四朵金花――――春夏秋冬,再到春風拂檻中以一支琵琶曲名動瀾城的妙人歌姬魚影憐,無一不曾與其良辰美景,花前月下,鬧出過不少纏綿悱惻的舊事,一直令人稱道不已,他最新的風流史也會是瀾城茶樓裏說書人極好的談資。

安國公戍守邊境,久不身在瀾城中,上饒候雖是大將出身,可畢竟已是不惑之年,膝下隻有這麼一個堪當大任的兒子,曾經訓罵也訓罵過,打也曾打到半月下不來床,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使盡了法子還是難管教他這好女色的毛病,而安獻本人又能把握好最低的分寸。上饒侯無法,隻好撒手放任他去了。

當真是人不風流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