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分手(1 / 2)

一分手

那件婚紗,哦,不,確切地說是一件白色真絲緞的連衣裙,鑲著白色蕾絲,樣式簡約大氣,太漂亮了!盛夏第一眼看見它,心裏說:就是它了。非常適合明天結婚穿,哦,不,確切地說是登記。盛夏的手指不由地又在衣服上摩挲起來,如風行水上,拂皺一江春水。旁邊觀望的女營業員早被逗引過來,當賣瓜的王婆好一會了,盛夏遲遲下不了決心的原因是它的價格,520元,比她一個月的工資都高。諸位,這天是1999年9月8日。

第二天,1999年9月9日,這是盛夏早就一門心思挑好的好日子。五個九,代表天長地久,多吉祥多好彩頭。但人生是不以好彩頭為轉移的,人生充滿了變數,常常如行軍途中,有伏兵突襲,讓人意想不到,措手不及。

這天天氣很好,晴空萬裏,豔陽高照,跟夏末秋初的其它日子一樣平常。下了公交車,車站離民政局還有一段距離,兩人肩並肩,就邊說話邊走過去。盛夏穿著那件白色連衣裙,亭亭玉立,隻不過襯著膚色越發黃了。她說著最近的花邊新聞,有點興奮,李夏川則隨口附和著,漫不經心地。盛夏說:“你知道默多克吧?他娶了一位小他三十多歲的中國女子。”李夏川說:“知道。默多克是世界新聞巨頭,很有錢,那女子是看上了他的錢。”盛夏說:“鄧文迪也算有文化,是耶魯大學畢業的。她的第一任丈夫就大她很多。”李夏川說:“看來她有戀父情結。”盛夏說:“默多克和他的前妻結婚三十年了,為了鄧文迪,說離就離了。”李夏川說:“結婚三十年了?那也該離婚了。”盛夏聽這話不對,立刻停下了腳步。李夏川也停了下來,因為民政局正好到了。“咱們進去吧。”李夏川全然不知一場電閃雷鳴的暴風雨正在盛夏布滿烏雲的臉上醞釀。“你真是這麼想的?”盛夏直問到李夏川的臉上去。李夏川被嚇了一跳,看著盛夏能刮得下西瓜霜的臉,一時楞住了。“結婚三十年就該離婚,你真是這麼想的?”盛夏又問了一遍,極力讓聲音不那麼高亢。“呃,不。”李夏川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補救,“我說是有錢人,咱們普通人那是要白頭到老的。”盛夏依舊不依不饒:“那等以後咱們有錢了,你還是要三十年就離婚的,是不是?”李夏川掉進了自己的話的漏洞裏,爬不上來了。“夏夏,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肯定不會和你離婚的,別說三十年,就是六十年也不會離的。”“你說對了,你不會和我離婚的,因為首先我不會和你結婚的。”盛夏句句鏗鏘,如巨石磊磊,一塊塊重重砸向李夏川的心髒。“夏夏,我錯了,我說錯話了,你別揪住不放呀。”李夏川使出最常用的武器,以前吵架,搶著認錯總能讓盛夏原諒他。但這次,失效了。不認錯盛夏還不生氣,這一認錯勾起滿腔怒火,她把兩手叉在腰間,圓睜杏眼,倒豎柳眉,怒吼道:“李夏川,你狼子野心何其毒也!三十年就離婚,你再找年輕的。你打錯了如意算盤!我們就此分手。”說到分手,眼淚盈眶,聲音哽咽。

說罷,扭頭就走。李夏川慌了神,追過去拽住盛夏的衣袖,說:“夏夏,為一句話,你至於嗎?咱們不是來登記的嗎?還請的假。”盛夏斬釘截鐵地說:“你不是說錯了話,你是無心之間吐露真言。”硬甩開李夏川的手,一抬手,跳上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留下李夏川一個人在原地懊惱。

盛夏坐在出租車上,眼淚洶湧而出。出租車司機明明看見了,卻裝做沒看見,問她去哪兒。去哪兒呢?一問問住盛夏了,今天因為登記請了一天假,不用去單位。回家還要麵臨媽媽的質詢,現在心情很煩。“去第一海水浴場吧。”盛夏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去海邊。

在海邊,盛夏在沙灘上坐著,呆呆地看著潮來又潮往。潮汐湧上岸邊,撫平岸的創傷,瀟灑地退去,留下平滑如鏡的沙岸。喘息一下,又湧上岸邊。如此反複,來來往往,生生不息。海天一線極為遼遠,讓人想起許多地老天荒的傳說。盛夏和李夏川以前經常來海邊,這裏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可是,在這人世間,多少情深如海的紅男綠女,成了人間陌路。多少地老天荒的誓言,成了風中飛絮。茫茫人海中,一些人半途道別,一些人擦肩而過,一些人不明下落。

大海是包容的,是寬闊的,比大海更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寬闊的是人的胸懷。一來到海邊,盛夏就想起這句名言,自己勸解自己要克服女人的小心眼,寬以待人。可是這次,她怎麼越想越生氣。三年來和李夏川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一幕幕掠過。他所有的甜言蜜語,如今都打上欺騙的烙印。盛夏可是付出了真心的,到頭來換來的是三十年就離婚,盛夏相信這是李夏川的真話。可能是他說的唯一的真心話。分手。盛夏盯著飛翔的海鳥,心裏下了決心。單位的人怎麼看我呢?99年登記是要單位開介紹信的,鬧的人盡皆知的,結果鴉雀無聲地分了手。管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