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家老宅在山東濟南府是大大有名,原因是主人陳公聖在武林中威名赫赫。
他收了不少弟子,每日裏教授武功,有一個乖巧女兒,終日裏使槍弄棒,無聊時養花種草,清閑時看日升西墜,這日子也過得逍遙快哉。
可是非門前坐,煩惱頻到人。這一天,陳公聖終於不能再笑出聲來,因為禍事到了。
首先是早晨的時候,弟子林子魯在門前發現兩具屍體。這兩個死人可不是一般人,赫然便是武林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天絕地煞’杜飛、陸起。
此兩人在眾弟子的印象裏從未到過陳宅一趟,何以突然死在陳府門前。更可畏懼的是兩個人的死法及其恐怖,兩個人的腦袋被平平削掉,前後刀痕平直如線,令人思之心寒。
陳公聖臉色立時鐵青,他一言不發,便命人報官收屍。可是待官府來人探檢屍體的時候,放在屍體旁的兩顆人頭卻不翼而飛。其時屍體和頭顱在大廳收放,陳公聖同弟子妻女都守候在門口,可說是在眼皮下麵盜竊成功,這令濟南府第一高手的麵子掛不住。
可是臉麵也就算了,關鍵陳公聖內心中充滿恐懼,平生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了自信。他出門時腳步一個赽趔,險些摔倒,這顯得他內心憂慮不已,大失方寸。
更大的禍事還在後頭。當晚三更天後,陳家老宅竟然被人縱火,火勢猛烈,眾弟子奮力撲救,苦戰兩個更點,總算將火澆滅。可是,敵人在這期間連施黑手,將陳公聖兩名弟子擊斃,可怕的是其它人包括陳公聖都不知道,弟子何時死的,以及怎樣死的,因為兩名弟子竟是含笑而逝去。
能讓一個人死去毫無痛苦這實在讓陳公聖更痛苦,他手持短刀,在院子、廂房、大廳來回奔走,嘴裏喝喝有聲,可是卻無人應聲。看不見敵人,敵人卻看得見你。陳公聖心理防線接近崩潰。弟子中最得意的盧子昂此刻可能是最冷靜的人了,他來回奔跑,看得出是大有發現。
這時天色大明,陳宅之內已罕有笑語,人人都沉浸在悲憤之中。可怕的是忽然傳來咚咚敲門聲。弟子們都臉色慘白,無人敢上前去。陳公聖咬咬牙,手持短刀,輕輕縱到院牆上閃目觀看,原來是兩個古怪著裝的男子。
急忙下來,收起短刀,異常小心的打開了門。
他看到了兩張充滿笑意的臉。以及奇異裝束的人。
左邊的形貌如古柳纏根,右麵的相貌如老虎去牙,俱都簪花,以簪左鬢,一簪右鬢。裝束短小,衫僅遮腹,褲才及膝。
陳公聖茫然間似有所悟:“洛陽左右花使!”這兩個人立刻笑意盈盈,快樂無比。要知道左右花使隻不過是洛陽大豪鐵掌金刀方鎮嶽別業會芳園的兩名豪客,平素在洛陽城裏是威風無比,在外是罕有人知。現在不僅有人知道而且出自山東大豪陳公聖之口,自然令他二人大感激動。左花使石不三笑道:“陳大俠果然是與眾不同,氣度胸襟是一等一的高人。”右花使石不四更是激動,聲音顫抖道:“生我者父母,知道我兄弟者陳大俠也。”
陳公聖那裏想到竟然蒙混過關,而且他剛遭變故,心情極其惡劣,當下勉強說道:“石家兄弟向在洛陽,今日來濟南府有何事情啊。”
石不三生怕他兄弟搶他話,迅速接口道:“我兄弟奉方老爺子之命來請英雄至洛陽參加群英大會。”
陳公聖說道:“請進屋說話。”那兄弟道:“敝主人以再黃河岸邊,安排巨舟,將所請客人送到洛陽,他老人家在洛陽等候諸位大俠。巨舟本月十五晚間起航,即是今日。時間緊急,陳大俠速作準備,我兄弟就此別過。”將一個大紅請柬遞給陳公聖,拱手告辭。
陳公聖回轉院內,徒弟們都在忙碌著。忽然自己女兒從大廳掩麵而出,嘴裏哭喊著:“我不活了,都不理我。”陳公聖大有慍色:“你又鬧什麼,看不見大家都難過得緊麼?”碧玉道:“我隻求大家給我說一句話,過分了。幾個師兄死了,我不傷心嗎?”林子魯跑過來:“小師妹,我陪你說說話吧。師傅,師兄們都有事做,就我無用,幫不上忙,陪陪你。”碧玉大喊大喊:“不,我不要你陪。我自己陪自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