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鬼山重影,林中草木寂靜,似秉神凝聽,不敢輕動分毫。
若明若暗間,有白影掠過,步履輕點,足不落地,直向鬼山北麵而去,這日,三月初九,一年一會之期。
林中隱約有撫琴之聲,嗚咽哀婉。撥開繁盛纏繞的枝椏,腳下一停,落在石琴之前。
琴旁落坐男子一襲墨綠儒杉,發髻披散,見身前有人,指尖懸停於琴弦之上,錚錚聲戛然而止,“文德上君難得遲來,實屬不易。”
被稱為文德上君的男子,拂去衣袖上的初露,淺然笑道,“冥伯星君指我遲來,敢問遲了多久?”
冥伯星君衣袖一揮,眼前石琴盡化作露水,消散而去,“這花蕊,自我來時,尚為花苞,這枝葉,自我來時尚為嫩芽,可想上君遲了多久。”
文德上君嗬嗬一笑道,“於你我,這花開花落,草長鶯飛,不過是轉眼之事,何足掛齒。星君小氣了。”說著,抬手在眼前石台上一點,台既成棋盤,乾坤天地,自在其中,“時不我待,星君請吧。”
並非初次相識,文德上君性情懶散也非初次知曉,冥伯星君無奈搖搖頭,抬手執一黑子落於棋盤正中。
文德上君見此,不覺笑道,“一年難得一會,星君可是要讓我三分?”
“非也。”冥伯星君指尖沾水沿棋盤邊緣畫了一圓,棋盤多餘處,隨之掉落,“上君如何看此。”
文德上君斂眉略一思索,抬手點了點那正中的黑子道,“此為命數,這外圈為輪回,世人生生死死,看似周轉其實始既是終,終即是始,世人生死輪回之間唯一逃不出的便是這命數。”
冥伯星君點頭應道,“上君所言不錯,世間眾生皆在輪回之中,不可更改。但……”他起身,麵朝東麵,日頭初上,暖意漸濃,“昨夜在這林中察觀星象,感到人道有變,細細算去,竟發現有人打算逆天而行。”
“何人如此?”文德上君略顯詫異,這天道豈是說改便可改的,“不如上報天帝,早日決斷。”
“且慢。”冥伯星君出聲阻道,“此時不過是前兆,一切尚不可知。”
“星君何意,說來聽聽。”
冥伯星君微微一笑,直言道,“在世千餘年,諸事煩悶,此間之事,想來有趣,既是應運而生,不如隨他去吧,我等也可尋些趣談。”
文德上君心中微思片刻,挑眉一笑,“既然星君要尋些趣事,不如你我二人打一賭如何?”
“請細言。”
“既然天象顯現有人想逆天而行,我等具知,這逆天者一逃不過天雷二不得圓滿。”文德上君頓了頓,嘴角上揚,手中劃出一把折扇,徐徐微風而過,“你我二人賭此人可否抵過天雷,可否得其圓滿,如何?”
“甚是有趣。”冥伯星君心中一動,在此山多年,終日無所事事,既然尋得趣事,自然是要一瞧到底,“此間若被天帝知曉如何?”
文德上君麵露不屑,語帶蔑然道,“礙事者絕然除去,神佛不計。”
“好!”冥伯星君一聲喝道,山間林鳥齊飛,走上前去,伸出手掌,“一言為定。”
“自是一言為定!”
雙掌相接,天地微顫,命數輪轉,自此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