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過軟糯的小毛毯搭在腿上,窗外的梧桐黃了大半,瑟瑟冷風帶著一片落葉悠悠地卷了進來,不知不覺秋已來臨!雲靜姝,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的,你就在天上好好看著吧!
曲一瞧著主子有些不對,從一旁的耳房提來一籃子糕點,在敏姎小茶桌和樓娘案幾上各放了些。“主子,按照您的吩咐,佟叔把莊上的蜜棗挑了最好的出來,各放有邊油、核桃米、瓜圓,高山野蜂蜜、平陰月季水加之,剛從竹蒸裏出來的熱乎著嘞!主子瞧著可好?樓娘趕緊幫主子嚐嚐看滋味可還得口,這可是主子一直叨念著的棗糕呢!”曲一咋咋呼呼的輕快語調滿臉邀功,略微圓潤的臉頰瞧著就有些喜感,敏姎嗔怪瞪了一眼。
樓娘聽著愣了幾秒,眉間也隨之鬱色漸去幾分,雙眸鮮活了許多,整個人好似年輕起來,看得敏姎和曲一心疼又歎息,自個兒能想明白,走出這扇門不再回頭便是最好!
樓娘從桌旁的小抽屜拿過幾張絹布遞給了敏姎“能讓主子叨念,必是極好的,主子正是張身子的時候,就是要多吃”樓娘心中很愧疚難當,要說在這亂世之中,誰沒有不堪痛心的往事,便是主子敏姎,小小年紀無父無母流落在外為著生計在亂世到處打拚,這可是不到十五歲的女孩子,花骨朵般的,身子嬌貴得很卻常年作為男子在外行走,其中的苦痛誰又能知?
自己的女兒若是還在,也便是這個年紀了,她一個人在荒山可覺著孤單?這些年因著自己的原因一直沒有去祭拜女兒,也不知道如今那處可還尋得到!想到此處揪心的很。毫無預兆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驚得敏姎棗糕尚未咽下便急著說話讓樓娘起身,棗糕雖細膩,倒也讓敏姎嗆了幾口。
“主子,樓娘向您請個恩典,等曲樓步入正軌之後,想抽個空到炎國尋女!”話完,扶身貼地,又說。“樓娘自知主子從未把奴當草芥看,也不喜奴等自稱奴,更是為奴等人脫奴籍與那些世家偽君子來往,奴遇主子猶如從獲新生,似生身父母,感激涕零,奴亦無甚才學,幸得主子信任托付,方有此地步,不至隨波逐流自甘墮落,所以懇請主子讓奴在主子身邊伺候吧!奴勿需脫奴籍,奴心甘情願!”樓娘五體投地,雙臂彎曲,隨著說話者的言語顫抖著。
敏姎神色莫辨心頭滋味難當,她不是聖母,自然不會為著無望的人權去挑戰幾千年的封建思想,但她可以盡自己的能力讓本不該因奴字而影響終生的人有一個盼頭。當然更多的是為她自己的私心,讓他們脫奴之後若有什麼好的機遇,在他日遭遇不幸的時候能夠多少起些作用,說到底也是一種互相利用罷了!樓娘不蠢,自是知道脫奴的好處,可是她現在放下心中執念亦沒有了其他的盼頭,隻想好好侍奉敏姎,看著她長大、出閣、生子,這輩子也就圓滿!
“樓娘你先起來再說,這事不急,我得好好想想,你總不能一直跪著吧”向來以惡意揣測人心的敏姎見著願為她終身為奴的樓娘,內心不可謂不震動,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唯勸說樓娘先起身。樓娘支起了身子,雙目暖意如初帶著些淚花望著敏姎,屈著腿說。“主子您就應了奴吧!主子可嫌樓娘已老能力有限?奴隻求餘生能夠守在主子左右,私心的想給主子一個可以隨時有熱湯可浴、有熱茶可喝的小家!主子!您就成全奴吧!”朝著敏姎狠狠地磕頭,額頭抵著花地毯等著敏姎的回應。
曲一早驚得魂魄出竅,回了神,表情卻還是怔怔的,敏姎內心焦灼得很,樓娘的話更讓敏姎掙紮萬分,應麼?若是應了,自己又能保持初心多久?大仇還未報,絕不能出現意外,敏姎思緒飛的快極了,一張一弛,一急一緩,相互交融又互相排斥,下榻踱步站在窗口朝外深深吞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出,眉頭微蹙做了決定。“我應了。”三字淡淡嗬出,帶著些溫熱的白氣兒浮動冷秋中,敏姎終是架不住心底的妥協和某些期盼。
仲秋十月初三,柳城,來福外驛大堂。
“咦!我剛打聽過了,這新開張的曲樓一個看座都要二十兩,一包廂都要二百兩嘞。”一麻衣年輕男子言語中有些許驚歎。在東漢一位皇子的月俸五十兩、最為富有的比丘皇子月俸也就七十兩,可見曲樓的消費不一般。
“這可真不便宜!”麻衣男子對麵一身著灰色短打的人說道。“這年頭平頭老百姓家裏一年開支也才二兩銀子,這曲樓啊怕隻有那些個士族富商的大爺們才消耗得起!”說罷,給麻衣男子和桌上的其他人添上酒。
“要我說啊,現在這世道不太平,近幾年戰亂不斷,這些人模狗樣的商人不好好安身立命,盡發起國難財來了!這曲樓一個供男人消遣的地方也可開出這樣的價錢,也不知道這些去往的達官貴人是怎麼想的!”麻衣男子與對麵灰色短打男子碰著酒碗憤憤地說,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憤慨的表情些許緩了下來。
這些年的雖沒有大的國土戰亂,可是邊境小戰卻從來沒有停過,特別是以炎國為主的大國,年年征戰,炎國邊境周圍的城池受此影響格外突出,百姓民心不安舉家四處遷往,邊境的城池大多隻剩下官兵、少許不願走的老弱婦孺,大批土地荒廢,各色各樣的商鋪雖然有些都還在,但是也都把資金重心推向了其他地方,貨品經常供應不上,致使邊境的生活清苦的厲害。
柳城雖不是炎國邊境城池,它卻是東漢與炎國邊境線上最大的城池,其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易守難攻,天險也就如此。炎國邊境線上正好有一部分被華夏第二險的落基山脈霸占,東漢這邊又有天煞山脈在邊境線上與之呼應,柳城,別聽稱呼斯斯文文的,它可是在落基山脈和天煞山脈交錯的山穀間修建的城池。
山穀雖然平坦,架不住人家本身地麵海拔就高,往柳城所修的官道都是不知不覺爬上坡的,整個柳城就好似以兩大山脈為護欄的巨人,高高俯視,可以說守住了柳城幾乎就守住了東漢同炎國邊境城池四分之一!柳城是東漢第二代的皇帝下令修建的,耗時七年初具規模,又經過這麼三代皇帝的不斷開墾,柳城稱為東漢邊境第一城城池也不為過。
炎國想柳城為己用得很,可是這麼多年來,都以失敗而告終,這對將才濟濟的炎國來說,是個不小的心中刺!於是在柳城不遠處的炎國邊境內也修了一座城池,稱“通柳城”,通,通往、通達,亦可貫通,炎國的暗喻各國人們都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