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也看見方才她放銀子的舉動,神色已經不似最初冷凝,“丫頭,這裏是平民區,你可曉得,你們一日的花銷,足夠這裏一戶人家一月甚至幾月溫飽。”
他隨意坐在一塊石頭上,也不顧髒不髒,然後問她:“你可知道錦太祖,雲常?”
戰蘭驀然露出一絲笑,點點頭。
少年沒有注意她神色裏的眷戀,自顧自說道:“錦太祖滅晉後,建立了錦國江山,統一了中原地區,百姓因此不再遭受戰亂之苦。”
少年話鋒一轉:“可是,他當初也是一名小官出身,並不知底層百姓真正所需,要知道‘苛政猛於虎’,雖然他勵精圖治,可天高皇帝遠,必有他觸及不到的地方——比如這裏,像這樣的螻蟻般的地方。
”
戰蘭眉頭皺得深深,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
少年起身拍拍土,又說:“而你,既然投了個好胎,便好好利用,像你方才送銀子的做法,以後還是省了吧,授之以漁才是正道。”
“你偷銀子,是劫富濟貧?”戰蘭看向少年。
少年齜牙一笑:“是啊,我雖不像你一出手就一顆金豆子,但也算一個殷實人家,有一身本領,自然要好好用。”
戰蘭想起賞那幾個小城衛的金豆,頓覺尷尬:“你看見了……”
少年挑眉,眼睛一彎,“你不早猜到了?城外的水坑,黃泥,城衛意料之中的攔截,看你是否破財免災,判斷你富有程度……”
戰蘭唇角一勾:“你的確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少年收下這句讚賞,瀟灑抱拳,“丫頭,我看你是個良善之輩,以後便算是朋友,有事可以找我。”
戰蘭杏眼一彎,很是愉快的樣子,這個少年,性子的確不比豐安那些公子哥差,值得結交。
剛想回應一句,便感覺一陣颶風襲來,夾雜著酒氣和一股熟悉的氣息。
戰蘭腰一折,這次,隻被掃到一個邊,急忙向一旁滾去,卸了力道。
少年反應更快,一個閃身便消失不見。
“你是,邢道!?”戰蘭驚呼。
“哈哈哈,小丫頭,你師父跟你提起我了?嘿嘿,怎麼樣,我功夫比起他如何,不如投到我門下?”
少年快速落到戰蘭身旁,扶起她,“邢前輩,在下上官厘,不知這丫頭怎麼得罪前輩了?”
邢道顯出身形,瘦瘦巴巴的一個老頭子,氣勢令人卻不敢直視,“她倒是沒有,不過她師父可和我有些淵源……”
戰蘭這才發覺,自己是被當成軟柿子捏了,立時火冒三丈:“老頭兒,你打不過我師父,就拿我開刀,還要不要臉!”
邢道幽亮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小丫頭,一日不見,罵人也學會了?”
戰蘭氣急,竟不知作何反應。
邢道耳尖微動,然後迅速掠至她身前,推出排山倒海的一掌,戰蘭大駭,見躲不過,隻得反應極快地將那上官厘推到一邊。
邢道卻猛然撤力——竟是虛晃一招,而後戰蘭隻覺後頸一疼,眼前便黑了個徹底。
邢道得手,桀桀一笑,流星趕月一般飛速奔走了。
上官厘腳下被推了個趔趄,轉頭便看到戰蘭被抗走了,矮瘦的老頭扛著身形比他還要稍稍拔高的女孩兒,竟頗為滑稽。
可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這到底什麼個情況!
下一刻,一個眉間有紅痣,模樣明麗的女子便落到不遠處,見到上官厘,一言不發便出手。“小子!我師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