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戰蘭這邊,跟著小藥蟲一直走到翟府角落,前麵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她停下腳步,找了顆樹躲起來,悄悄探出頭看去。
前麵不遠處,一名藍袍男子和一名翟府小廝正聊著什麼,戰蘭側耳仔細聽著。
小廝:“公子放心,我家老爺和令尊是至交,令尊今日不來,想必老爺不會在意。”
藍袍人:“行,我父親禮送到了,也算不落了翟叔麵子,多謝兄弟。”
小廝:“喲,可擔不起
公子這聲兄弟……”
戰蘭蹲在一旁,隻覺得這假的要死的人不像那天招式凜冽的賊人。
小廝接過木製的禮盒,樂嗬嗬地走了。藍袍人也不多逗留,由於緊臨著院牆,於是很順便地翻牆而出。
戰蘭瞥見他流暢的身法,和那賊人極其相似,已經確定了八分。見他很快不見了蹤影,立刻拿出藥蟲,跟了上去。
這麼一個跟,竟然跟到了封城城西。
城西是一片貧民區,隻有稀疏的幾盞燈火,大部分房屋都倒塌破漏,不能住人了。
戰蘭疑惑,莫非他住在這地方?
她聽到一盞亮著燈的屋子裏傳來說話聲,一時好奇,躡手躡腳地湊過去聽牆角。
“明天去抓點藥吧,孩子實在撐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一個婦女抽抽噎噎地說,“再這樣下去,孩子就真病壞了。”
屋內半晌沒出聲,半晌,似有一聲
男人的輕歎。
戰蘭擰眉站在那裏,不知作何反應。
她見到的,無不是百姓安居樂業的盛象,何曾見過這樣的情景。
“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穀,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
空氣中悠悠傳來一個聲音——傳音入密。
戰蘭猛然抬頭,對麵屋頂,不知何時坐了個身影,正是那藍袍人。
借著幽微燈火,戰蘭勉強看清了他的麵容,依舊是那雙一見難忘的眸子,濃黑的劍眉,左邊眉峰一顆小而精致的黑痣。
戰蘭不得不承認,這人生了一副俊郎的麵孔。
“你……什麼意思?”
那人蜷起一條腿,露出譏諷的一笑:“小丫頭,你是富家子弟,你不懂這世道疾苦,富者代代富,貧者代代貧……”他緩緩坐正,“似乎是一個惡性的輪回,這種桎梏,很難打破。”
他輕飄飄跳下屋簷,戰蘭發現,這人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
“你跟著我作甚?我從不對溜走的獵物下手。”他斜睨了戰蘭一眼,眼中似乎含著萬丈星火。
“回去吧,你親人該著急了……”少年說罷,轉身便走。
戰蘭心裏湧起一股奇怪的情緒,想了想,從荷包裏倒出一塊碎銀,偷偷扔進那戶人家窗子裏,而後跟上了那少年。
走到一片殘垣斷瓦的地方,前麵的少年回頭看著她,“你不會是不記得回去的路了吧?”
戰蘭搖頭,便聽他說:“那你跟著
我幹嘛,我沒心情陪小丫頭過家家。”
戰蘭踟躕,她隻是,領略到一個新的從沒踏足過的界麵,很想知道其中曲折,“那個,你可不可以和我說說,這裏的事。”
少年疑惑:“什麼?”
戰蘭走近他,“就是這裏”她掃了掃四周“你方才說‘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穀,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這句話我曉得,但是我確實不知它有何含義。”
戰蘭抬頭看了少年一眼,杏目裏滿滿的茫然:“你說得不錯,我確實不知人間疾苦,你跟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