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惜英雄
內蒙古草原上。
一場新雨過後,草原像剛經曆了一場洗禮。天,格外的藍,地,尤顯得綠了。一弧清淡的彩虹像一條七彩絲帶般點綴在藍天與綠地之間,就像一首詩那樣優美而富有詩意。
如果在這個時候策馬衝上某個土丘,以一個全新的視角去欣賞草原。這時候,沒有人可以不被草原的博大和它的雄渾氣勢所懾服。因為它太遼遠、太坦蕩、他太大氣磅礴了。
它遼遠得可以看得見天的盡頭而草原仍然以一種不可遏製的勢頭向遙遠的遠方延伸;它坦蕩得容不得束縛、容不得羈絆、坦蕩得沒有一點秘密;它大氣磅礴是因為它的博大和它的雄渾氣勢。
一個背著弓箭的少年策馬衝上一座土丘。仰起他那張白皙英俊的臉,望著草原與藍天交彙的地方。淡定的目光中流露出他的奔放、他的豪邁和他的桀驁不馴。
他,就是巴林右旗旗主左羅的義子,少旗主:思南。
思南望著遠處,嘴角浮起一絲淺笑。草原總是令人心馳神往、令人心曠神怡。置身其中,一切煩惱、憂愁和壓抑都會像水一樣蒸發掉。
微風帶起一縷縷泥土混合青草的清新而馨香的氣息,吸入鼻息,微甜中略帶一絲苦澀,但沁人心脾。
正當思南神馳於遼闊的草原上時,一陣急促而沉悶的馬蹄聲像粉碎一個美夢一樣的擊碎了他的思緒和他的剛調整到最佳狀態的心情。
煙塵起處,一個魁梧彪悍的漢子騎了匹渾身傷痕累累的戰馬急匆匆的向著這邊飛馳而來。他的戰袍和皮肉已被砍破了數處,鮮血浸濕了他的戰袍,染紅了他的皮膚。他的粗獷的臉被鮮血濺得斑駁陸離,顯得詭異恐怖之極。
那漢子將身子緊貼在戰馬的脖子上。不時有一兩支羽箭擦著他的身體飛過。
他的身後,一個身穿黑色衣袍的中年和尚帶領著數十名軍士緊追而來。那些軍士有的揮舞著閃著寒光的戰刀,有的扣緊了已上弦的弓箭,不時的像那奔逃的漢子放出一兩箭。
那個中年和尚似乎並不急著追上前麵的漢子,總是悠哉悠哉的安穩的坐在馬鞍上,任憑那馬顛著碎步不急不徐的追趕著。倒像是出來旅遊而不是追擊敵人。
他那慘白得發出綠光的臉,顯得詭異莫測,卻又高深莫測。一雙深邃而犀利的眸子射出慘綠森寒的光芒,像兩支利劍一樣定在那奔逃的漢子身上,任憑他怎麼加快速度也逃不出他的視野。
那和尚雖然日人是那樣任那馬顛著碎步不急不徐的跑,可是任憑那些軍士怎樣加快速度,卻總是不能趕上或者超越他。
他仍然不急不徐的追趕著,因為他覺得那個漢子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了,無論什麼東西,到了他的手裏就休想再逃得出去。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他更相信自己的實力。
他已經是勝券在握。所以,他不急於一時也不想很快就將那個粗獷的家夥捉住,他要像貓戲耗子一樣的去戲弄他,他要讓他不被捉住也不能擺脫自己等人的追擊,因為他要讓他因為絕望而崩潰。
所以,他不想也不急於一時追趕上那漢子;所以,他依然那樣悠哉悠哉、不急不徐的追趕著。
因為他知道——那漢子不會跑掉也絕對跑不掉。
那被追趕的漢子終究是重傷在身而且他的坐騎——那匹傷痕累累的戰馬因為長時間的體力消耗卻又得不到調整和休息而已經疲憊之極,漸漸的越跑越慢。
眼見得與那和尚的距離越來越近了,那漢子隻急得揮舞著馬鞭猛抽著那受傷的馬的後臀,可是“欲速則不達”,他越是抽的狠了,那馬卻隻是急得在原地噴鼻刨土,不再往前了。
終於,那和尚距離他隻有丈餘遠了。
看著他那副窘迫的樣子,那和尚的臉上突然浮起一絲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
“投降吧。”
他說道。
那聲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小得就像是從地下泥土的縫中傳出來的一樣。
輕得就像那隻是一陣風輕輕的從你的耳旁拂過。
溫柔得就像是親人的慰問。
可是,這聲音卻發自一個如妖似怪的令人發指的詭異莫測卻又高深莫測的殺人如砍西瓜切白菜的和尚的口中。
那和尚的語氣很堅定、很從容也很隨便。似乎他對於這句話很有感情,他覺得這句話就像老朋友那樣讓他感到很有親切感(盡管他沒有朋友。)。
那漢子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目光裏滿是嘲諷和不屑。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想笑,因為他覺得那和尚對自己說的話就像一個小孩在和自己的父親撒尿的時候突然變得很鄭重其事的對他的父親說:“撒尿要這樣撒”那樣的滑稽和荒謬。
他很淒涼又無比滄桑的“嘿嘿”冷笑了數聲,豪邁而豪情萬丈且熱血沸騰的道:“投降,這在我們孛兒隻斤一族數百年的曆史中從來都不曾出現過,要我在祖先英雄的曆史上寫下這恥辱的一頁,滾回去做你奶奶的春秋大夢去吧。”
說著,仰起他那張被鮮血濺得斑駁陸離的粗獷的臉,張開他那張開闊的大口得意的歡暢的淋漓盡致的開懷大笑,以至於笑到最後卻又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那和尚靜靜的看著他笑、像品香茶一樣的品味著他那淒涼而滄桑的笑、等著他笑直到他笑完才“哼——哼,哼——哼”的冷冷的冷笑了數聲。那笑就像空氣一樣的難以捉摸。也不知他這笑是發自內心或者是突然的沒有也不需要理由的像發瘋一樣的隨便笑一下。
總之,他的笑就像他的人那樣詭異莫測且高深莫測而又令人捉摸不透。
忽然、突然、偶然但也是必然的事。
那漢子自皮刀鞘裏抽出戰刀,堅定的勒轉馬頭,讓自己正對著那和尚以及那些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