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荊州發大水我恰巧經過,半夜被水困在客棧的屋頂,黑夜裏隻聽得耳邊風聲雨聲沒有停歇,又累又餓又冷待到天亮,才發現屋頂上還有一個少年,隻見他兩眼通紅臉色蒼白嘴唇烏紫正盯著我,估摸著我自已的臉色也好不哪裏。我衝他例例嘴,有人陪總比一個人在屋頂上待著好,又待了半日風雨停了水卻沒退好似又漲了些,隻有這屋頂還在水上麵,倆人就這麼眼巴巴地耗著,身邊不時有淹死的人或動物屍體,家具漂過,忽然那少年問我“會水嗎?”
我一愣回道“不會”
那少年看了我一眼沒再說什麼,他脫下外衫擰了擰遞了一端給我“拿著,別撒手”
我乖乖地拿著,遠處有一個黑影漂過來,是棵大樹,那少年躍下水牽著我爬上那棵樹,兩人緊緊抱著大樹不知漂了多久終於在一處岸邊停下,其實那棵樹上纏了不少蛇,隻是遇到這樣的天災它們也無暇與我們爭鬥,倒也相安無事,上岸時那少年捉了幾條拎在手上,我有些疑惑,他淡淡道“有些餓了隻能將就”我恍然大悟。
然後我們就吃了蛇,再然後我就告訴他我叫南宮燕,他說他叫尹月,然後我們就結拜為兄弟,那年我十四,他十二,我為兄他為弟,再見麵是一年後,他長高了,與初見時不同,此時的他明目皓齒身後跟著兩個女子,一個女子手中提著劍濃眉大眼,是阿狸,另一個抱著琴生得小家碧玉,是詩妍,我自是盡地主之誼,席間他說詩妍家人遭不測,一個女孩子流落在外終是不好,但家規深嚴不便將詩妍帶回去,況詩妍彈得一手好琴怎奈無名師指點能否請我這個兄長幫忙推薦名師,平城的桃花夫人善樂與長海幫交情非淺,我自是滿口答應,末了他又說再請個師傅教她一些防身之術,女孩子家家的學一技之長總是有用處,彼時我是長海幫少幫主,於我而言舉手之勞。
詩妍出師後去京城開了“樂韻”,她釀得一手好酒,奉給尹月品,他笑道這酒好香,叫什麼?
詩妍道:沒起名,公子若喜歡不如替詩妍取一個酒名。
我看到尹月的目光閃了閃道:七裏香如何?
從此詩妍的酒就叫七裏香。
尹月有著與年齡不符的老成與沉靜,那一日微醺時說:此生有你做兄弟,榮幸。
我舉了舉酒杯:此生結識你,足矣。
尹月很忙,常常幾個月甚至整年都不見到他,但是在父親遇難,長海幫支離破碎之際他神奇地來到平城,助我渡過最艱難的時光,他的冷靜,睿智,果敢讓我不得不心生欽佩。
有一次知道他在青州我特地趕去,他心情很好,拖著我在街市上買東西說今天約了九叔要帶些他老人家愛吃的。可是當我們到了九叔住處,九叔已經不行了,我看到尹月顫著手將他老人家扶起,九叔微弱地說:孩子你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