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露(2 / 2)

齊冕淡淡一笑,隨即道:“請。”

品茗樓立即熱鬧起來,原先品茶的茶客、文人,都圍了過來,麵上帶著好奇與期待,更有些人願意加入其中,共同吟詩作賦。

流離把玩著茶杯,玉指纖柔,竟帶著一股妖嬈,左清遠蹙眉嗅了嗅,對流離道:“想不到竟是這位兄台在飲茉莉花茶。”說完又有意看了青衣男子一眼。

“淡雅之香,脫俗之姿,在下甚是喜愛。”流離低眸說道,笑意未達眼底,便抬眉看向齊冕,眼裏一片清明,道:“就由齊兄起吧。”

齊冕望著她的眼眸一愣,起身走了兩步,看著窗外人來人往,略一思索,開口道:“葉含濃露如啼眼,枝嫋輕風似舞腰。小樹不禁攀折苦,乞君留取兩三條。”

話音未落,四下便有了讚揚之聲,流離莞爾一笑,此詩前二句寫柳條之嬌媚妖嬈,後二句卻為柳條乞命,想來齊冕悲天憫人之心,也由此流露無餘。

“齊兄果然好文采。”左清遠勾起食指在桌上輕扣了兩下,神情淡淡,眼中卻有著不屑。

齊冕仿佛未看見他的鄙夷,轉頭看向流離,道:“公子。”

茉莉之香還縈繞在鼻尖,流離輕吐口氣,啟唇道:“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鍾,花底離愁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海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茶樓忽然靜了下來,流離抿嘴淺笑,見齊冕正定定地看著她,目光明亮,帶著一絲驚訝和欣賞,“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海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嗬,妙句啊妙句!”

“是啊,是首好詩。”

“……不想品茗樓還有如此人才。”

“公子才學橫溢啊……”

周圍又響起了一片讚歎,那青衣男子看著流離若有所思,倒是左清遠怔了一怔,隨即露出了些許的欽佩之意,使得流離沒由來的一陣厭惡。

樓梯口有個身影停了下來,一個身著白衣之人朝內室望了望,他身後的隨從也朝內瞥了眼,道:“主子,是要進去麼……”

那男子俊眉微挑,回道:“先等等。”

“敢問公子是?”

流離側眸一看,提問的正是那青衣男子,便道:“在下姓流。”

那青衣男子聞言微微一笑,目光卻落在她手中的瓷杯上,左清遠見狀道:“王兄,你可有詩句?”

青衣男子轉眸看了眼左清遠,眼神中透著些無奈,繼而對曰:“城中未省有春光,城外榆槐已半黃。山好更宜餘積雪,水生看欲倒垂楊。鶯邊日暖如人語,草際風采作藥香。疑此江頭有佳句,為君尋取卻茫茫。”

“好詩!此乃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今日我許某有幸與諸位共賞啊!”人群中有人說道。

“的確啊,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那青衣男子如若未聞,隻看著流離,並未說話。

“齊兄,你看我王兄文采如何?”左清遠聽聞他人的讚賞,轉頭傲慢地對齊冕說。

“甚好。”

左清遠還想言他,卻被青衣男子一個目光所製止,隻得抿了抿嘴,悶悶地哼了兩聲。

接下來的半柱香內,不斷有書生公子吟詩賦詞,流離卻終未再開口,隻是讓小二泡了杯茉莉,淺淺低飲,偶爾聞得精辟之句,便略一點頭,以示讚賞。

左清遠見她不再作詩,心中竟略微有些失望,看她又將品完茉莉花茶,終於忍不住道:“劉兄為何不再作詩一首,讓我等一開眼界?”

流離蹙了蹙眉,轉頭看向齊冕,笑道:“讓齊兄見笑了。”

齊冕見她並未理睬左清遠,一怔,繼而答道:“無妨。”

“花開人正歡,花落春如醉。春醉有時醒,人老難相會。一江春流水,萬點楊花墜。誰道是楊花,點點離人淚。”

左清遠見流離吟出如此好詩,卻不理睬他而對齊冕那等庶人和顏歡笑,內心一怒,正要開口,卻聽聞樓梯口傳來“啪啪”的鼓掌聲,一個含笑的男音飄入雙耳,隻聽那人道:

“有情風萬裏,渺渺天無際。愁共海潮來,潮退愁難去。隻憑寄相思堪堪兩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