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
扶著欄杆,看著一池被清風吹皺了的春水,童汝玥心裏一陣焦躁。
又惹怒那個人了。
“珠寶首飾,綾羅綢緞,不知道玥兒想要什麼?”他問她,問得自然直接。
“求少爺讓奴婢去靜庵堂,替夫人、少爺祈福。”
富貴人家為了表示祈福誠心,會在家裏搭建庵堂,由家中選妻妾入住,靜心理佛以求神佛庇佑。一般富貴人家的妻妾自然不願意接這份苦差事,便擇隨侍婢女代替。
“你、再說一遍!”
“求少爺讓奴婢去靜——恩!”
謝祺烈一把掐住他最愛的白鶴一般的頸子,感受到掌下逐漸紊亂的脈動,恨不得就此將她揉到自己身體裏才好。手卻慢慢鬆下來,終是舍不得。
“咳咳咳……”童汝玥拚命地咳嗽,呼吸著狂湧而入的空氣,一陣刺痛。
謝祺烈咬牙切齒厲聲道:“這輩子,除非我想,否則你都休想離開!”邁開大步徑自離去。
……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珍貴,世間男子皆如此……
他不是得到了嗎,為何還是不能放過她!還是真的要等他厭倦了,才肯放了她呢?
“魚兒、魚兒,你可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喲——我說是誰這麼悠閑躲在這兒觀魚,原來是咱們玥兒姑娘。”
“綾姐姐,她就是半夜爬上爺床的那個下人?”
“小惠,你可別小瞧了咱們玥兒姑娘,指不定哪天她就得了爺的寵,飛上枝頭成了鳳凰。禍從口出,你可要小心了。”
“綾姐姐,你可別嚇唬我,我好怕怕喔。”名叫小惠的姑娘裝模作樣地拍拍胸口。從頭到腳將童汝玥打量了一番,神情頗為不屑。
“姑娘若是沒事,奴婢便告退了。”
“急什麼?我們一來,你就走,可是看不起我們麼?”
“奴婢不敢。”
“哼!綾姐姐,她這麼不要臉勾引爺,還看不起我們?說出去,真是笑死人了!賤人!”
賤人!賤人——
“賤人……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帶著這個小雜種滾出去……小賤胚,敢打我兒子……賤人……”
今天的陽光似乎格外紮眼,眼前的人影在她麵前不斷搖晃重疊。
為什麼明知道是幻覺,心還是會痛呢?
賤人——原來是這麼受辱的感覺!
娘,為什麼你能麵帶微笑的屈從忍耐,就因為玥兒說想有個家麼?
就因為我的愚蠢,讓你受辱了這麼多年!
叫我如何不恨!
恨他們,更恨我自己。
如果我不貪心,如果我能保護自己,也許,娘就不會死了。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是我沒用!抑製不住地滿心恨意盡情流露,童汝玥恨恨地推開擠在前麵的人。眨眼間,方綾跌坐在地,一時不知做何反應。
小惠一愣,怒起,“啪”的一記耳光扇到了童汝玥的臉上。
“賤人,還敢撞綾姐姐,作死!”
“小惠——”
“吵吵鬧鬧的,發生了什麼事?”
謝祺烈不知道自己已經是第幾次晃到庭院了。
想見她,又氣她,更氣自己。
有多少女人排隊都等不到他的眷顧,隻有她,也隻有她從來不屑一顧,將他的柔情次次踐踏。
方綾一驚,忙道:“爺,我們和玥兒姑娘鬧著玩兒呢。小惠以為玥兒姑娘故意推我……”
“臉抬起來。”
謝祺烈懶得聽她羅嗦,伸手轉過她被打紅的半邊臉。然後看到那明顯的四個指印,看到了那雙圓睜著的彌漫著眼淚的愛極了的眼睛,心疼的無以複加,他想抱住她給她抹眼淚,問她誰欺負她了,他給她報仇。
“爺,小惠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先推綾姐姐,是她先……”
謝祺烈憐惜地輕觸她的臉頰,“她說是你先動手的?”
玥兒,即使如此,你也不想解釋,不願向我求助嗎?
“是真的,爺,是她先……”
“閉嘴!你可有話要說?”
“是,是奴婢的錯,奴婢無話可說。”
謝祺烈拖住她欲下跪的身子,低聲問:“還想去靜庵堂嗎?”
還想去靜庵堂嗎?
童汝玥霍地看向他,卻又立即收去目光,無奈地笑笑。
跟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一輩子高高在上的人,心裏有的也就是利益,懂得的也隻有威脅,或許他和他們略有不同,可歸根結底還是一樣的。他和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就象這天上的太陽和月亮,是不該有交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