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舊時相識(1 / 2)

綏北城南,一處古舊的院落,雖然陳年已久,依稀可見朱漆雕花屋簷下,曾經富麗堂皇的跡象。今日大院內熱鬧非凡,朱漆大門外遠遠可見車子停了半條街。門口正中牌匾上隸書正楷一個“姚”字,原來是總務司姚總長的府宅。遠遠看見樓中大廳的燈光亮著,隱隱有笑語聲隨著四月的暖風飄出來。

傍晚時分,門口又多了一輛車。司機下車打開車門,一隻紫檀木雕花拐杖落地,從車中走出一男一女。男子頭發理得極短,眉目幹淨俊朗,女子嬌俏大方,並肩站在門口。女子上前送上請柬,門口的管事翻開看了一眼,滿眼驚訝,抬頭又上下打量男子一番,恭敬道:“六爺,請隨我來。”

管事帶著兩人一路穿過長長的回廊,繞過正廳,入眼又是一重院落。此處不似前院笑語喧嘩,賓客穿梭。這裏很安靜,管事帶他們走到花廳,才停下來:“請兩位留步,容我先去稟報。”

男子微笑點頭,“有勞了。”

兩人在簾外等候,暖紅四處瞧著,院子裏花香四溢,月洞門邊幾簇濃密的山茶花開得正豔。“六爺,這地方可真像靖平。”暖紅聲音很小,又像自言自語。

六爺卻垂下眼,頓了一下,才回頭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此時管事已經挑簾出來,“請蘇先生進屋。”

暖紅正要扶著六爺進屋,忽見管事為難地站在門口,六爺恍然,回頭道:“還請管事安排舍妹去女客去處吧。”

管事笑著應下,暖紅雖惱,不得發作,隻能跟著管事往前廳去了。

六爺挑簾進去,一眼看見四人湊在一桌,正打著牌。牌桌中間散著幾張紙牌,四人隻顧著看著手中牌,似乎這一局剛開始。他打量幾人,正對著的是俞次長,左側和右側的大約是總務司的同事,他看著有些眼熟。隻一人背對著他,看不清容貌,但略一思量,便知應該是姚總長了。

俞次長見他進來,立刻起身笑著迎來:“六爺,快些進來,等你多時了。”另外三人也起身笑著點頭,背對著的人轉過身來,看到他,先是一愣,隨即又微微笑:“久聞六爺大名,快過來坐。”

本是四人一桌,此時右側男子起身讓座:“六爺來打罷,我是個不會打牌的人,不過湊個數。六爺來打,我也能看看,參悟參悟。”

六爺還要推辭,俞次長和姚總長卻拉著他坐下。六爺隻得坐下,將拐杖放置一旁。俞次長這才鄭重介紹:“蘇六,麗都的老板。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啊。”

六爺微笑,“俞次長過謙了,在姚總長麵前,可不敢說前途。”

兩人笑了一笑,便開始打牌。這牌是近兩年新流行起來的橋牌,從外國傳過來,日子不長,打得好的人十分少,而六爺便算得了其中一個。幾輪下來,俞次長和姚總長已經叫苦不迭,輸掉了最後的籌碼。姚總長生得俊眉星目,溫文儒雅,輸了也不失風度,笑言:“以後再不敢和六爺打牌了。”

俞次長聽了也是笑:“看來是我連累了總長,真是該罰。”

姚總長像是來了興致,“卻說要如何罰?”

六爺也是饒有興致看著俞次長,俞次長皺眉閉目想了想,忽然睜開眼,笑得莫測,“既然我該罰,這次便由我做東帶總長去六爺的麗都轉轉,如何?”

麗都便是綏北唯一一家可以和“百樂門”齊名的歌舞廳,設施豪華,歌女、舞妓也是百裏挑一的美豔動人。姚總長聞言笑得意味深長:“那麼,我們便不醉不歸了。”三人結伴出了門,總管事這才派人去前廳辦六爺吩咐的事。

暖紅被帶過來時就看見屋子裏太太小姐們在一處打牌,一進門打牌的人都抬眼看她。因是頭一次被這麼多貴婦名媛打量,麵上雖笑著,心裏難免有些緊張。姚總長的夫人立刻起身走過來,不由分說拉著她湊在一處打牌。

好在她們打的是麻將,她雖打得少,看得多了,打得也還過得去。不由偷偷打量姚總長的夫人,沒想過居然是一個異國美人,金發褐瞳,唇色嫣紅,自有一番風情。更讓她驚訝的是她還操一口流利的京腔。她似乎怕暖紅不自在,不時跟她聊幾句。

暖紅也漸漸放鬆下來,說起後院的幾簇山茶花,暖紅打了一張牌道:“夫人府上的建築,還頗有南方的徽派風格。”

姚夫人頓了一下,才打了一張牌:“都是鄭鈞他父親早年的宅子了,隻是近幾年修葺過,也不曾改動。我估摸著是老爺子少時在靖平從商多年的緣故吧。”

暖紅恍然“哦”了一聲。門外已經有家仆走了過來,在暖紅身側停下低聲道:“六爺留話,他陪總長出門辦事,請暖紅姑娘在姚府等候。”

暖紅聽了,手中的牌掉在桌麵上,“六爺還留了別的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