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年前,在非洲修鐵路的中國人(2 / 3)

不過據老人們回憶,不同批次“學習”的長短也不一樣,最短是一個月,最長是將近兩個月,越早去,時間越長,越晚去,時間越短。上級也是越“辦”越有經驗。

五位老人中,劉德貴最早出國。1970年9月29日,他在廣州黃浦碼頭登船,船名為“明華”號(另幾位老人說乘坐的是“耀華”或也是帶“華”的輪船),記者在老人迄今依舊保留著的船票上看到用油筆寫著76房間A床的字樣。

明華輪是中國政府從法國購買的性能比較好的一艘客輪,和其他幾艘“華”字輪一樣,都是穿梭在達累斯薩拉姆和廣州之間,去時載運援建工人(那時沒有“員工”一說)、工程機械及中國的輕工物資,回程的乘客一般是到期歸國人員。

從廣州黃浦碼頭登船經過香港,停靠新加坡補充給養和給船加油加淡水,經馬六甲海峽,最後一站,就是坦桑尼亞首都——達累斯薩拉姆。

坦桑尼亞工作生活點滴

達累斯薩拉姆沒有深水碼頭,明華輪不能靠港,所以大家都是通過小船接駁上岸,然後,直接被大巴車接至目的地。

機修工劉德貴、張宗榮先是在蒙古拉大修廠,後轉至姆比亞汽車修理廠,季永林是在姆寧巴五機隊當司機,陳述煥先後在姆寧巴和基姆貝五機隊二分隊,唐玉海是機械廠廠長。

五人中,隻有陳述煥有些特殊——他是為數不多的兩次到坦桑尼亞援建的人。第一次,1972年在基姆貝當電機鉗工,兩年後短暫回國休整。1974年第二次到姆巴寧,這一次,他已經不是鉗工,而是成了“脫產”幹部,並負責“招工”——招收坦桑尼亞當地工人,工人從進入工廠到最後辭職或解雇離開,所有的“人事變更”全都由他操持。正因如此,他的很多回憶是別人不曾經曆過的。

采訪中,大家印象最深的是,在坦桑尼亞第一次吃早飯。每位老人回憶時,都會提到一個細節——有人悄悄偷藏食物。

和在北京“辦班”時相比,在坦桑尼亞的夥食又上了幾個檔次,早餐種類豐富,除了白米粥,還有各色點心,麵點師是從北京—河內國際快車上專門調過來的。除了讓人目不暇接的餐點,最令人心動的是竟然有牛奶。

原中鐵二局機械廠廠長唐玉海告訴記者,從開始申請報名到辦班直至出國,從來沒有一個人問過工資和待遇。在北蜂窩“辦班”時,附近的居民看到這些穿工作服的,都非常羨慕地說,掙“雙份工資”的來了。陳述煥、季永林、劉德貴、張宗榮都告訴記者,從出國一直到非洲,就從來沒想過什麼工資和待遇——腦子裏根本沒那個概念。

時隔44年,經幾位老人認真回憶,記者了解到,像劉德貴這樣的三級工(中鐵二局出國援建以三級工居多),每月拿的先令折合人民幣是42元,每月還有折合人民幣的50元生活費,加起來是92元人民幣。陳述煥告訴記者,工廠後來雇傭當地人,每月工資是300——350先令,折合人民幣是103元左右。這些,還不包括每年的28天探親假、一個月的安家費及辭職或清退後必保的“找工作費”和周末加班費(當地人當時每周就工作五天),而中國工人每周依舊是工作六天,周日加班沒有任何費用,完全無償。

坦讚鐵路沿途地形複雜多變,不僅河流縱橫,而且所經之處基本都是叢林密境,熱季又長,無形中給施工增加了很多困難。雖然國內高層一個勁指示要加強機械化施工,但無奈設備原始落後,多數時間不得不依靠人海戰術,一共約5.6萬人次的工程設計和施工人員分批出國參加援建。高峰時期,在工程現場的中國員工高達1.6萬人。

采訪中,記者多次問老人們,工作之餘做什麼,是否可以上街?陳述煥告訴記者,當年援建時期,隻要工廠設在哪裏,很快,周圍就會出現賭場和紅燈區。雇傭的當地人無法管理,但對中國工人的要求是,出門必須三人同行。中國工人所住之處,都圍起來,下班後,工人要麼打籃球、下棋,要麼學毛著。再就是種菜,養豬、養牛,豬肉和牛奶就是這麼來。出國人員中,有專事農副業生產的,這也是援建工人夥食上了一個台階的重要原因。

工人們業餘也會看電影,不過都是國內的“樣板戲”,其中以《紅燈記》放映次數居多,其次是《紅旗渠》和《學大寨》。不僅自己人看,連附近的黑人兄弟也跑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