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冬天,大雪漫天飄落。整個世界白白茫茫。待到雪停下,三歲的安然跑到外麵拿起小鐵鏟,鏟起了雪玩。
王翠英就坐在屋子裏,一邊縫補衣服一邊看著三歲的兒子在院子中玩的正歡,腳上的破棉鞋讓他的兩個腳後跟都露在外麵。小臉小手凍得通紅。但仍是撓有興致的從院子這頭跑到院子那頭。
王翠英喚:“三兒,你冷不冷?”
“娘,我不冷,我還要玩一會。”院子裏的小孩兒答著。
天色又暗下去一點,大門被推開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走了進來,這個人叫許傳誌,王翠英的男人,比王翠英大了十五歲。也是家裏的頂梁柱。他是個遺腹子,還沒出生爹爹就死了,他娘生他的時候難產也死了。他是他姥姥養大的。後來在地主家裏放牛喂牛當了長工。沒有兄弟姊妹,姥姥一死,什麼親人都沒有了。王翠英也是如此,十二歲的時候,她娘得了瘋病,沒多久就走了。十八歲那年爹爹又死在了日本人手裏。她在地主家裏當燒火做飯的使喚丫頭。就這樣在媒婆好心的竄做下,結了夫妻。
許傳誌一回到家裏。安然就跑了過來:“爹爹回來了。”
許傳誌抱起兒子一邊進屋一邊說道:“這孩子,這麼冷的天,怎麼也不呆著屋裏。”
王翠英在燒火做飯,回頭看了一眼:“他皮實著,一會也不能老實呆著。”
許傳誌看了眼兒子的腳:“這麼冷的天,孩子腳上的鞋,怕是給凍壞了腳,我去社裏看看能不能賒一雙毛翁鞋先給安然穿上。”許傳誌說完放下孩子就返身回去了。晚飯的時候就回來了,還真的拿來一雙毛翁鞋,不過有點大了,許傳誌又在鞋子腳後跟縫了跟布條,給係在安然腳上。安然穿了新鞋子,很高興,趴頭看看腳,左瞅瞅,右瞅瞅,踢踢腳,咯咯地笑。兩夫妻看著孩子也開心的笑。
孩子吃過晚飯又跑到外麵去玩去了。
晚上,點上煤油燈,孩子睡下了。王翠英看看孩子的腳,腳後跟被布條上的疙瘩磨破了皮,有綠豆粒那麼大,血都幹著在毛翁鞋裏了。王翠英拿些碎布把鞋裏麵墊了幾層,又細心的縫了起來。忙了一陣子才算是弄好。這新毛翁鞋穿著硌腳,被她這麼一縫補才算是舒服了。孩子腳破了流了血卻隻顧玩耍忽視了自己的傷口。饑餓,嚴寒,酷暑,對一個孩子來說,也都是耐得住的。
到了八年後,五歲就入學讀書的安然,此時已是個初中生了。他的爹爹生了怪病躺在床上一年多了。哥哥也已成親分家單過。姐姐也有了對象。下麵還有一個八歲的妹妹。
臥床將近兩年的許傳誌終於撒手人寰。王翠英對著八歲的女兒瑞兒說:“你爹爹不在了,你以後就沒有爹爹了,再也見不到了,趁著你爹還沒下葬,趕緊使勁哭,你再不哭,以後哭了爹爹也聽不見了。”主要還是王翠英看著懵懵懂懂的女兒,怕她不知道哭喊遭鄰居笑話。女兒倒是很聽話,趴在爹爹棺前,一聲聲的爹爹,哭的讓路過的人聽到忍不住也想流淚。
第二年打發了大女兒出嫁。王翠英帶著下麵的一兒一女艱難度日。
到了兩年以後,安然和村裏的另一個男孩,作為全村考上高中的兩個學生升入高中。
安然星期天跑去鎮裏拜了個師傅學武術,還給一個木匠當學徒工。擒拿格鬥無不是樣樣最精。赤手空拳十個人不敵他一人。
十七歲高三那年,因拿不出五元錢的學費,要輟學去學木匠。王翠英不答應,他就躺在地上打滾哭。王翠英拿去木棒打到他身上:“隻差半年就畢業了,你這個時候輟學,說你是初中生,你虧的慌,說你是高中生,你沒畢業,前功盡棄了就,怎麼堅持不了這最後半年。你先到學校裏,就算不想上學也要給我堅持到畢業,我等會就借了學費去交給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