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君之事,這在樗裏疾看來目前就是個謎,所以就算惠文王後這樣說了,他也隻敢模棱兩可地點點頭,而不敢表示什麼。
見樗裏疾默不作聲,惠文王後遂接著說道:“王以無子,故不得已將令眾弟爭立,而諸公子之中,長弟稷又適委質在外,欲其速歸即位殆無可能,且夫當今天下紛攘,設為諸侯乘虛來伐,於國不利,故與其俟稷之還朝,倒不如就近圖宜,改立幼弟壯,此便國。”
聽聞此言,樗裏疾眉頭一皺道:“廢長立幼,有違古製,且人言可畏,恐將致朝野失和。”
曰:“我豈不聞立諸貴長?奈何公子稷適委質於燕,欲其必返,則秦將三月無君,其間如披兵革,俱誰之過?方今事出突然,故不可以不便宜行事,惟公圖之。”
目前這個狀況,談的都是一些國事,這個樗裏疾承認,但在這一幕的背後,上演的卻是一場宮鬥,這個樗裏疾也清楚。太後,王後,樗裏疾,除了這三人而外事實上在場的也還有一位隱形的主角,她就是羋八子,樗裏疾對此是心知肚明的。
說什麼國不可以一日無君,惠文王後隻是不想看到羋八子這個曾經的太妃得勢,僅此而已。
樗裏疾一邊嗯嗯啊啊得應付著惠文王後,一邊思忖著到底該怎麼辦,而也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嚷嚷起來,有人叱令堂前侍婢道:“讓開!我與太後情同姐妹,今言願一見還要擇日,豈理之有!”
一聽這聲音,武王後就知道是羋八子來了,她慌慌張張地看著惠文王後,既坐不踏實,又不敢站起來。
聞為羋八子,惠文王後也是眉頭一皺,不過她畢竟是太後,並不像武王後那麼害怕這個人,所以就算知道羋八子會硬闖進來,惠文王後也依舊穩穩當當地坐著,絲毫不見有懼色,至少表麵上看來是這樣。
不出所料,惠文王後手下的侍婢並攔不住羋八子,她不一會兒就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且還一個勁兒地搖著扇子衝著天花板喊道:“太後安在哉?此輩無禮,竟欲阻我!”
門前侍婢既攔不住羋八子,便也擁著她跟了進來。一見到太後,這幫人就趕緊叩頭謝罪,稱太妃必欲入見,妾等無能為力。
惠文王後一揮手,命侍婢退下,隨後她都還沒有開口,羋八子就一驚一乍地瞅著武王後和樗裏疾道:“本欲求見太後,未曾想王後及丞相也在,莫非妾來的不是時候,諸位有什麼事情要商量?”
惠文王後不用想也知道,羋八子這肯定是聽說了她邀請樗裏疾的事情,故特意前來攪局的,所以對於這種明知故問她也就不怎麼想搭理。但樗裏疾不行,他還是老老實實得站起來向羋八子施了一揖道:“太後,王後召臣,特以治喪之事谘之耳。反正都是家事,夫人其如得暇,不妨並作一議,怎麼會來的不是時候。”
“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羋八子說完,笑嘻嘻得湊著武王後坐了下來,這把武王後嚇得一趔。
隨便聊了幾句後,羋八子謂三人道:“今王柩方出二周,至於宜陽,妾弟魏冉將親迎之,身奉王柩還朝,引為儀仗,其當統兵幾何而可?願諸位教我。”
惠文王後之前說了許多,但都是虛的,羋八子則不然,她一開口就把最關鍵的問題給說了出來,也就是誰手上掌握著兵權。就這方麵而言,那當然是接管了甘茂大軍的魏冉更具實力,所以就算不服氣,惠文王後也隻能咬咬嘴唇,恨自己怎麼就沒這麼個好弟弟。
樗裏疾是聰明人,一聽到羋八子說這話,他立馬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其謂羋八子道:“奉王柩還秦,事關重大,甲兵自然是多多益善。且王長弟公子稷,今以在燕,旬月之內實難使歸秦,故詰告眾弟,使毋相爭,這方麵的事情也多少會用到一些甲兵。”
就像聞到了馨人的花香一樣,羋八子閉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她一拍樗裏疾的肩膀道:“貼心。”
樗裏疾的表態對於惠文王後來說無疑就像是一計耳光,這令她惱羞成怒,但目前除了惱羞成怒她又能做什麼呢?難道讓公子壯致性命於不顧與魏冉爭權?惠文王後打從一開始就欠缺這樣的決心。
孟賁,烏獲,任鄙奉王柩還朝,途經宜陽,穰侯及白起引一軍攔住三人道:“亂臣賊子,還不俯首就擒,所為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