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共工覆滅·大業東遷(1 / 3)

第九章共工覆滅·大業東遷

拂曉,天剛蒙蒙亮,已經經曆一夜長途奔襲的共工氏大軍終於行至“甕”中——兩條道路的交彙處。這時,共工氏的三萬士卒早已潰不成軍,每一個都大口喘著氣,渾身被汗水打濕。玄昆向“甕”南道路望去,隻見茫茫密林之中,看不到一絲敵軍的蹤跡,心想:“行至此處,已是三條道路的交彙了,此時還未見少典氏大軍,應是已經遠遠把他們甩在後麵了吧!”玄昆正想著,還來不及慶祝自己的“英明”之舉,突然,一聲鳴鏑[,從7000年前出土的文物來看,當時的人們已經掌握了石器磨製鑽孔之法,已有早期的石製鳴鏑箭頭]響徹四方,緊接著,從“甕”北處,便殺來一片敵軍。

玄昆眼見此景,頓時就嚇傻了,他以為高辛氏的士卒都長了翅膀,竟然這麼快就追上了他們……但過了許久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些士卒竟然是窮蟬氏的人!玄昆心想:“這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支軍隊?莫不是昨日放火燒山的人是他們?自己一直有意避著他們,從長右繞道到洞庭山,怎麼他們還要與自己為敵呢?罷了,反正和他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惹不起、躲得起!”大不了避開你們,再行謀劃。

玄昆不待兩軍交戰,又一次下令撤軍!向“甕”南的道路逃去……

早已筋疲力盡的大軍,跑了沒多久,“甕”南密林中的窮蟬氏士卒也紛紛現身,一陣箭雨傾瀉而下,把狼狽逃竄的共工氏射了個猝不及防。玄昆見狀,心想:“不好!這是要被團團圍困的節奏啊!自己從首陽一路而來,路上並沒有遇見敵軍,不妨從那裏突圍,一直逃至雲夢澤,再和他們慢慢周旋!”隨即,玄昆再一次發令,大軍繼續撤軍,向來時的道路狂奔而去……

一連串的意想不到,早已讓玄昆失去了往日的理智,當他選擇重回首陽這條路時,他恰恰忘記了一點——沿途未見大業的少典族精銳!

經曆了一整夜的奔襲和兩次的伏擊,共工氏大軍早已疲憊不堪,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懷著一絲的希冀,奮力地向雲夢澤奔去……

可這一次,玄昆的一舉一動完完全全被大業算準了!就像是重複著剛剛的情節一般,玄昆剛往南行軍不久,麵前就遇見了截擊的大軍!原來始終未見的高辛氏大軍,竟早已在此處以逸待勞了!

和窮蟬氏的大軍不同,這支毫邑的近衛軍,玄昆幾日前剛剛領教過他們的戰力,這一次……玄昆三麵都被包圍……真的徹底完了!

這時的玄昆,漸漸明白了所有發生的一切!這是一個局!一個被精心布下的局!枉自己身為共工氏首領,自詡深諳戰場波譎雲詭的變化,但今天還是栽在了少典一族的手裏!七十年前是這樣,到了今天還是這樣!難道炎帝部族自阪泉大戰戰敗後,就注定不能再次崛起了嗎?

憤怒!不甘!仇恨!讓這個平日裏以狡黠著稱的共工氏首領終於在此時放棄了所有的退守,他深深知道:“對麵的高辛氏是自己的死敵,背後的窮蟬氏看來也和他們聯合在了一起,自己已被完全合圍,唯有一心突圍,才有一線生機。隻要擊潰麵前的高辛氏,就能一路直達雲夢澤;隻要共工氏到了雲夢澤上,就可依托水勢和他們繼續周旋,就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對!擊潰高辛氏!”

這時的玄昆,已經沒有時間再去鼓舞士氣,再去集合大軍,他所做的,隻有戴上象征共工氏首領身份的旌冠[,用布和絲綢縫製的精美頭冠],提著長劍,指揮著共工氏的士卒們向敵陣中勇猛地衝去……

大業的八千士卒和玄昆的三萬大軍交鋒了!一邊雖是毫邑城的精銳,但卻隻有數千的兵力;一邊是坐擁有三萬餘眾的共工氏,卻盡是疲憊不堪的士卒……

戰事進行的很慘烈,廝殺了近半個時辰,也未見勝負;而這時,窮蟬氏的數萬大軍也如期殺至,頓時,共工氏大軍腹背受敵,呐喊、哀號、嘶鳴,這些聲音不斷響徹在戰場上,從清晨,一直持續到黃昏……

一夜的慘烈殺戮,共工氏幾乎全軍覆沒,剩下的零星士卒,也丟棄了兵器,衝進了道旁的密林高山,不見了蹤跡……

此時的玄昆,卻依然在戰鬥,頭上的旌冠,已經沾上了滿滿的血跡,身後是一棵傾倒的巨樹,麵前躺著眾多死去的士卒,有高辛氏、窮蟬氏、也有共工氏。雖然早已體力不支,但玄昆還是提著長劍,惡狠狠地盯著麵前的敵人……終於,他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疲憊的身軀,頹然倒下……

“敗了,這下徹底地敗了,從此,世上再無共工氏了……”玄昆半倚著身後的巨樹,喃喃地說道。

大業走到玄昆身前,望了望他頭上的旌冠,對玄昆說:“你應該就是玄昆吧?我乃高辛氏的大庶長,奉帝嚳命,前來截擊共工氏!玄昆!你已敗北,速速投降吧!”

玄昆瞥了一眼大業,呼著氣說道:“投降?哼!我竟敗於你等豎子手中,還何顏苟活兮?”說著,玄昆慢慢地挺起身,仰望著蒼穹自言自語道:“玄昆啊玄昆……你乃罪人矣!共工氏盡數毀於你手矣!”說完,隻見玄昆突然提起了長劍,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血,順著玄昆的衣裳潺潺留下,大業望著眼前的這一幕,靜靜佇立。

剛剛還是大戰時的酣暢淋漓,此刻大業的神色卻陷入了深深的哀思……為什麼,共工氏明明可以認輸投降,卻為什麼非要選擇你死我活地廝殺?為什麼兩族不能和善地生存下去?

大業皺起了眉頭,就像四十年後他的孫子皋陶在蠓螭的屍體麵前做的那樣……他沒有像其他庶長那樣做,割下敵首,拿回去邀功,而是吩咐士卒,好生將他掩埋……

傍晚,經曆一夜殺戮後的大軍就地休整,左庶長清點完畢後告訴大業,八千士卒,而今還剩下不足五千;窮蟬氏那邊也是死傷慘重,剩下的士卒也就兩萬有餘。

悶熱的空氣中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道,大軍距離首陽並不遠,卻沒有一絲多餘的氣力可以前行,大家都知道打贏了,但數十裏的山穀中卻沒有一點慶賀的聲音,每個人都默默地坐在一旁,也許是休息、也許是反思……

大軍隻是搭起了簡易的軍帳,略略規避著夏日嗅到鮮血氣味的蚊蟲。遠遠一處帳外,崟淇看到了大業一個人在那裏靜坐著,眼神中透著空洞和迷茫,一雙血跡還未揩去的手,無意識地拎著一支銅製的魚腸劍[,短劍的一種,劍身狹長,可藏於魚腹中,故得此名],不斷向麵前的泥土中紮去。崟淇輕輕地走到大業近前,坐在大業的身旁。大業見到崟淇走來,卻也不做聲,隻是身體略略側了側,還是不斷地把弄著那把魚腸劍。崟淇見他心情不佳,便小聲問道:“你既已大敗共工氏,解了帝嚳的心頭之憂,何苦在這裏暗自神傷呢?”

大業轉過身看著崟淇,眼神中竟泛出了點點淚花,崟淇見狀,也是一怔,不知道他的心裏究竟想起了怎樣讓他難受的事情。月光透過樹葉,斑斑點點地灑在了她烏黑的發絲上,大業看著崟淇,想向她傾訴,但卻欲言又止,最後,大業還是對崟淇痛楚地說:“戰敗,完全可以歸附,為什麼一定要廝殺到你死我活呢?康回掘開了河堤,害了萬千族人的性命,玄昆為了一己之私,搭上了共工氏三萬條性命!他們為什麼這麼自私?而各個部族之間,又為什麼不能和睦相處?”

崟淇聽著大業的訴說,雖然想為他分擔些許痛楚,但她也知道自己也無能為力,隻能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在她心裏,麵前的這個男人雖然常年行軍作戰,但英勇的外表下卻潛藏著這麼一顆柔軟的內心;在她心裏,這個男人可以為了毫邑,一個人隻身犯險,到深山中去聯合窮蟬氏,但卻不知道他會在大戰勝利後為死去的共工氏士卒而傷感。這個時候,崟淇內心那一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這幾天和大業的接觸,已經讓她對這個男人有了一絲的情愫,看著麵前憂傷的他,崟淇隻能微笑著、沉默著,緊緊地抱住了大業……大業眼神愣了一下,身體卻沒有離開崟淇,大業的嘴唇抖動著,也張開了雙臂,緊緊地抱住的崟淇,把頭深深地埋進了崟淇的肩膀……

這一夜過得很漫長,尤其是對大業和崟淇……

次日,天大亮,大業從朦朧的睡意中醒來,身邊躺著的崟淇也漸漸醒了,她支起身子,一頭烏黑的秀發滑落在她白皙的肩膀上,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就像洞庭山的山勢一般引人入勝。初醒的她,一雙眸子就像清晨含苞待放的花朵上一顆晶瑩的露珠,含情脈脈地看著大業。大業擁她入懷中,在他的心裏,他也認定了她就是他今生的女人。以後的歲月裏,他也主定和她生死相依,攜手共生。

隨著熾烈的陽光照進山穀中,大地潮濕悶熱的氣息逐漸升騰起來,大軍也從沉睡中恢複了些許生機。大業和崟淇剛整理好衣裝,身後,隻見敬康走了過來,向他說道:“豎子!這一次,你確實讓我刮目相看了!”

“父親,你來了……”崟淇見父親來了,一時間臉頰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哦?你也在這裏?”敬康說道。

大業向回答道:“敬康首領,此次大戰,我們能化險為夷,全仰仗窮蟬氏全族出征,若不是這數萬人的大軍做依靠,單憑我這八千近衛軍,是萬萬不能大敗玄昆的。”

敬康笑著說道:“哈哈哈哈!你這八千近衛軍也是了得,竟足足抵擋了玄昆半個多時辰的進攻!沒想到這帝嚳手底下精兵良將還是不少的嘛!隻可惜你已是高辛氏的大庶長。大業,要不然你棄暗投明,來到我這裏,我保證窮蟬氏的下任首領,非你莫屬!”

大業回道:“不敢不敢,我在這裏謝過敬康首領美意。隻是有一事,還需要窮蟬氏鼎力相助才是!”

“哦?何事?說吧。”敬康剛才還大笑,此時聽聞還有一事,眉頭也不由得皺了起來。

“此次大戰,你我率部大敗共工氏隻是其一,北方毫邑,犬戎之圍也是壓力重重啊!為開拓河西之地,毫邑周圍方圓百裏的壯年都被遣至墾荒拓土,想必一時間難以回師解毫邑之圍;你我轉戰蠻荊之地已多日,亦不知毫邑城是否被攻陷,還望敬康首領與我即刻北上!若犬戎已破毫邑,複興少典部族的希望可就在你我肩上了!”大業說罷,竟向敬康單膝跪下。

“大業,我敬重你能征善戰、有勇有謀,但沒想到如此重要的事,你竟對我隱瞞不說!幾日前你來我部落中,為何隻提玄昆北上一事?而不提犬戎南下、毫邑無兵可擋之事?!現在又提此事,你又是何居心?”敬康聽罷,臉色迅速沉了下來!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著,大口喘著氣,努力壓製著怒火。

“敬康首領息怒,不是我當時刻意隱瞞,隻是那時窮蟬氏和高辛氏結怨甚深,若當時和盤托出,你定會執意否決,恐怕你我共敵玄昆,也是難上加難吧?”大業早料到敬康會發怒,此時便站起身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悉心向敬康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