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為下班時，正是飯點，但直到他站在那村子的入口處，才意識到自己正在犯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城市裏的生活經驗對他來說太根深蒂固。
以前在都市，和朋友見麵總是在餐廳，一般先開口約飯的那個買單，但這次，卻是在農村。且不說兩人還隻是第一次見麵，就說這偏僻鄉村的，剩下的都是些老老少少，附近又沒有什麼景點，哪有什麼餐廳可言。
如此一來，許為先前提議的下班時候見，就自帶上一個想蹭飯的意味，但若此時爽約，又怕人辛辛苦苦準備了一下午，做好了一桌子飯菜等著，結果客人不來。
想到這，許為不禁有些左右為難，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先去附近轉轉，此地經濟還可以，說不定真有飯店。如果沒有，那就看看有沒有小店。
如果馮立有邀請他一起吃飯的意思，那再拐出來買酒不遲。如果沒有，那就快點講完，早點告辭，回家燒飯還來得及。
許為盤算著，繞過馮立家，朝村裏走去。沒想到就是這麼一走，竟然意外察覺到這平流的表麵下，還暗藏著一股黑色漩渦。
許為中午問過路的地方，似乎是村裏老太太一個固定的閑談處。這會再次路過，也仍然坐著幾個老太。
這個小村莊裏，果然沒有什麼餐廳，好在村的東麵有一家小小的超市，貨物算不上齊全，但酒還是有的。
許為小鬆一口氣，就朝老太太指的方向走去。但這回沒有上次那麼好運，繞了許多彎，走了許多錯路，才終於柳暗花明，找到那間老太太口中的超市。
那其實是一戶人家自住的房子，外麵也沒有任何招牌或者標識。主人家隻對裏麵的一個側間稍加改造，買了一張玻璃櫃，裏麵放些煙酒雜物，就成了老太太口中的小超市。
這種地方，一向是衛生的盲點，許多仿冒產品，三無產品，絕大多數都是這麼銷售出去的。若是在平時，許為定然不會進這種超市，但眼下，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許為隻好硬著頭皮走進去。
好在裏麵的環境也沒有許為想象得那麼差，除去光線昏暗得像是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地下室，山寨版的櫃台油膩得能扣出一層黑色的豬油，店主則總是透著那麼一股難以遮掩的邋遢勁之外，一切看起來跟城裏的正規超市並沒有什麼兩樣。
許為在心裏暗自吐槽著，突然再沒什麼喝酒的興致，隻草草要了一包煙，拿回找的錢就要外走。但腳步剛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什麼，折回去，又要了一包煙。
店家也停了步，走回櫃台，放下正拿著牙簽扣牙齒的手，又去取錢。
許為仔細觀察著他，突然發問道：“這麼大個村子，就你一家店，生意還不錯吧？”
店家似乎有些詫異，但還是笑道：“這村裏都是些老人家，最多也就買點油鹽醬醋，無非給大家省點事，圖個方便，我能賺什麼錢？”
許為跟著笑笑，仍追問道：“那養活你一家，供你孩子上個學什麼的，應該不成什麼問題吧。”
店家是個四十歲麵相的中年男人，此時麵露苦笑，渾身上下都有種難以形容的失落感：“我老婆去得早，哪有什麼孩子，我一個人獨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