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下)(1 / 2)

我按報告單上寫的宿舍號,找到了王蕾的寢室。

王蕾不在,她的五個室友都蓬頭垢麵地在睡覺,我自稱是學生會女生部的,來了解一下寢室情況。我漫不經心地給她們提著問題,一提到王蕾,她們五個同時怨聲載道,看來小丫頭人緣不佳。

“最惡心的是隻要有男生電話,不管人家找誰,隻要她接了就肯定要先聊上十分鍾,我們都在背地裏叫她聲訊小姐,這世上重色輕友的女人真多!”

“我最受不了她老愛感歎自己出汙泥而不染,曆盡滄桑依舊潔白如常。如什麼常?我看是豬大腸吧!”

“她總說自己長得像乒乓球球運動員福原愛,我看她長得像拳擊運動員泰森,還學服裝設計呢,整天穿得都是什麼玩藝呀!一身拖拖打打的就像印第安華僑似的,動不動就跟我們炫耀這件衣服多少錢那雙鞋子多少錢,裝逼裝得一塌糊塗。上個星期我們全班去唱歌,她一個人霸著麥克風唱了半天,嘖嘖,嚇得KTV的服務員都不願進我們包廂了!”

“那小蹄子就一個傻,讓我不得不懷疑她腦子出問題了,好可憐,我都勸過她趕快去看醫生了,我們那邊剛剛出了神經病把人推入江裏致死的事件,讓我知道神經病很可怕,不能隨便放出來害人。”

……

我看著她們爭先恐後翻動不已的嘴唇,慢慢思索著。終於,她們發覺向組織打的小報告已經沒什麼新意了,不約而同住了口,人人一副酣暢淋漓的高傲神色。

“謝謝大家,現在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我從板凳上站起來,俯視她們,“你們有沒有誰接受過她的禮物?全班KTV用的是班費還是哪一個人付的錢?”

五個姑娘的眼神頓時尷尬起來。

“班費……班費還沒收……確實是她請我們全班去唱歌的……”一個看起來比較老實的女孩子坦承,剛才的批鬥會她發言最少。

馬上有另一個女孩打斷了她:“是她付的錢又怎麼樣?主要是拉攏群眾關係唄,就她那副嬌小姐的脾氣也不配發揚雷鋒精神。禮物麼倒也送過一點,是她硬要送我們不好意思不收,有錢人不就這點兒優越感了嗎?我們拒絕不就是掃她的興嗎?”

其他幾個女孩出語附和。

我微笑著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起身告辭。

下樓,轉彎,再走回那條新鋪就的水泥路,我一路都想冷笑。剛才那個女孩子微胖,淑女屋裙子緊緊勒在身上,一看就知道不是她自己買的,那款式的裙子一條至少兩百多,王蕾出手真大方。

我深深替她哥心痛,醫藥費全被親妹妹用來收買人心了。

可惜交朋友不是泡妞,交際最大的學問是態度,不是金額度,她整天像個暴發戶一樣趾高氣揚,自然引起一幫溫飽姑娘的仇富心理。

回到寢室,我試探著問沈娟:“娟子,要是王蕾轉到我們寢室來,你有什麼想法?”

沈娟懶洋洋地從書脊上方瞥我一眼:“無所謂。”

“真的?”我大喜,“那我明天把她領過來。”

沈娟倒沒什麼過激反應,好像早就有心理準備的樣子,把臉重新埋進書裏,隻喃喃道了一句:“作孽啊。”

第二天我去王蕾的寢室幫她收拾東西,出發前我到附近的露天籃球場轉了轉,打算拐個壯勞力,本來隻想拐個檔次低點兒的,但一臉倒黴相的呂東同學正好坐在旁邊發呆。他今天沒有打球,穿著套紅黑相間的長袖運動服坐在長椅上,兩隻手揣在兜兒裏,一臉寥落,雙目無神,寂寞的身板兒扛得大米挑得糞桶,還能頂著體育部長的頭銜公然出入女生寢室。

我把情況給他一說,他站起來一言不發跟著我就走。

王蕾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連雙襪子都疊不好,我跟她一比簡直就像經驗豐富的家政女工。她的五個室友們一臉稀奇的樣子袖手旁觀,好像很詫異女生部的幹事還真會替女老百姓幹實事,間或有人臉嫩不好意思地幫忙遞個書本、拿個漱口杯什麼的。